第A06版:城市记忆

阚庵城隍庙

□羌松延

查宣统《通州水陆道里详图》,在四安地区标有两处城隍庙,除了酒店北街,另一座位于阚庵街。

阚庵老街,虽街面不大,但庙宇不少,弹丸之地竟有七八座庵庙观堂,经年累月,香烟缭绕。其中的城隍庙,位于阚庵中街路北,始建年代无考。据街上老者回忆,城隍庙当年的两棵银杏树粗壮无比,至少要三人合抱。树上沃子(老百姓所称的白鹭)成群,还常有沃子蛋落下。庙为四合院建筑,除大殿内供奉城隍老爷和城隍太太外,庙里还有诸多造型各异的彩绘泥塑像:千里眼、万里耳塑立于门厅两侧,他们的职责是收集各方信息,随时上报城隍老爷,使他对社情民风了如指掌。东西厢房供奉城隍老爷的部属神将如注禄司、褒善司、注寿司、罚恶司等十二司,个个面目各异,尊尊手持刑具。传说人死后都要经过城隍审裁,所以城隍庙里同时还有上刀山、下油锅、锯人、磨人等用刑场景,俨然一派封建官衙的缩影。而人们印象最深的是庙里的一把大算盘,据说城隍专司人间善恶之记录,悬挂算盘,象征城隍计算世人的善恶功过也毫厘不差,清晰分明,故有开示来庙者扪心自问之意,以此告诫那些做了亏心事的人悬崖勒马,达到教化人心的目的。

由于笃信城隍老爷能治病、驱邪、解厄,城隍庙便成了人们的心灵寄托之地,遇到困难或麻烦,就到城隍庙求神保佑。每逢年节,这里常常是信众如潮,香火鼎盛。到出会之日就更热闹了。如吴浦云于1932年十月朝曾记“东门坐小车返家,至庵见旌旗飘扬,锣鼓喧天,乃出会也”,1933年清明节又记有“庵镇及酒店均有迎神赛会”。

因为信奉公正,城隍庙还是乡人的立誓场所。据旧报报道,1924年底,有阚家庵南乡陈某为贩布向羌家渡唐某借钱,就“其款已交与否”竟各执一词。因无凭无据且无人作证,无奈之下,两人到城隍庙“焚香点烛,敲钟击鼓。双方跪于神前立誓赌咒,烧文书求神显灵,使得水落石出”。结果,陈某于翌日破晓赶至唐之戚家,惶愧央告“一时糊涂,丧尽天良”,并谓昨夜赌咒回家后遇鬼打墙。不过,记者认为这是“陈某良心发现,故以隍庙显灵作遁辞”。

城隍庙是人们议事、集会的处所,曾历经许多地方大事。1925年五卅惨案后,“南通五卅血案后援会”成立并推动了南通人民反帝爱国运动,四安民众也纷纷响应,积极参与。7月6日,当地工商学各界假该庙召开市民大会。门首悬市民大会旗,会场国旗交叉,散发传单。四安第四校(按:即阚庵小学)及西亭十一校(按:位于包家桥)学生合唱国歌。总务股陈镜如报告,大意谓“国家的耻辱就是我们的耻辱,我们要大家起来努力,做外交的后盾。今开此市民大会,所以唤醒群众,救国于未亡”。随后的各界演说,“有报告沪案情形者,有述亡国之惨者,有提倡抵制英日货者,有述交涉之情形者,皆慷慨激昂。听者咸愤愤不平,尤以工界严景福所讲最为动听。严君在上海工厂作工,亲历其境,故所讲最为痛切。”末由学生前导,出庙游行。

同年11月,为维持治安,四安警察所“就阚家庵郡庙(按:即城隍庙)召集市董及市民开茶话会,提议集资购械,以防盗匪事。决定遵照县署警察所之议决案,酌定购枪四枝、子弹二千发”,并议定经费由大丰、裕康两花庄及富户等合筹。

1927年春,南通饥荒遍地,一片哀鸿,四安殷实绅商在城隍庙发赈救济。同年7月,庵镇市民“借郡庙召集茶话会,到者有绅农商学各界约百人”,朱荣昌及庵镇派出所巡长袁崇到会,议商取缔鸦片,严禁烟户等事宜。

抗战期间,地处交通要冲的阚庵镇是通城日军前往西亭、四安、石港等地的必经之地。1943年6月,日军曾驻扎于城隍庙内,并修筑了防御工事,后在东、西街都筑起了炮楼。沦陷期间,城隍庙及其信众见证了日寇在阚庵犯下的罪行:羌寄君、朱东木等抗日英烈在此献身,汪琛、蒋洪顺等无辜商民惨遭杀害,老观音堂与阚庵小学等处被焚毁……

抗战胜利后,阚庵小学在城隍庙复校,教室设在正殿两侧的平房里。1947年春,经地方人士陶颂尧等积极筹划,邓振先、陆水彬、黄藩为教职员,庵西乡第一保国民学校以城隍庙余屋为校舍开学,据载该校“新僻三大教室,光线空气方面亦颇适用,连日报名儿童,已达一百七十余名之多”,人气颇为旺盛。

1951年,为破除迷信,加之教室紧张,已是双轨完小的阚庵小学迁往河东老观音堂新校舍。为此,曾拒任伪乡长的周二先生(周彦希,通师毕业)命人将庙中的银杏树锯掉做成学桌凳,结果,带着徒弟锯树的范连木匠被粗大的树枝砸瘫,后卧床不久而死。数年之后,城隍庙被拆除。

如今,阚庵城隍庙早已不见,旧址仅存一片碎砖残瓦。但恍惚中似乎可以听到庙里的大鼓敲起,鼓声随风飘荡在整条街上。可以听到那熟悉的童谣“风来了,雨来了,城隍庙的鬼来了”,随后便是嬉戏的孩童在转瞬间又一哄而散……这是城隍庙留给阚庵街老人难以忘怀的记忆!

2023-10-19 1 1 南通日报 content_152150.html 1 3 阚庵城隍庙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