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三

2002年，如皋籍院士韩德馨老人回乡省亲，我去拜见过他。今年，他的传记面世，著者是其哲嗣韩震。书中有此一段，引起我的兴趣：

二伯父韩德溥在三兄弟里承上启下，懂事顾家。他儿时在家乡安定小学读书，勤奋好学之外，一手好字，更深得师长的喜爱。只可惜家里经济条件不好，小学结业后就到邻县东台学徒，心酸地离开学校，早早走上了社会，之后再没有进学校学习的机会。但二伯父的好学上进却未因此中断，他特意转往书局，工作之余，博览群书，以史见长，曾出版过几本书。

如皋韩氏三兄弟，老大韩德培是蜚声中外的法学家，老三韩德馨是名冠京华的地质学家，唯独老二韩德溥，我不甚了了。不过文中所述书局，可能是正中书局。我存有两册正中书局编印的《教与学》期刊，分别是第2卷第8期（1937年2月发行）、第3卷第2期（1937年8月发行）。两刊末了设有固定栏目“教育文化消息”，辑者署名韩德溥。《教与学》时为官方教育期刊，不过从两期“教育文化消息”来看，韩德溥思想左倾。“教育文化消息”分为“国外部分”“国内部分”。国外部分尤为重视苏俄教育现状的推介。第2卷第8期所刊第一条信息正是《苏俄文化建设》，介绍苏俄文化战线取得巨大成绩：拥有学校106000所，学生17000000余名等。同期还刊出《台湾学校废止汉文科》，揭露日本在台湾废除汉语的罪行。第3卷第2期又辑入《苏联教育生活》赞誉苏联政府高薪兴教的政策，在老师平均收入增加两到三倍后，以列宁格勒的一位老师为例，彰显苏联教育生活欣欣向荣的一面。

除去编辑刊物，韩德溥还于正中书局编写过小书。一册是《孝的故事》，1941年4月初版。全书录入10个提倡孝道的故事。此外还有两册，我有购存。一册是《仁爱的故事》，1942年3月初版，1947年9月上海版，1950年12月台湾版。另一册是《信的故事》，1941年6月初版，1942年10月3版简纸本。我的存本失去版权页，不过是土纸本，可知是抗战时期印于重庆的书籍。所谓《信的故事》，不是有关书信，而是专谈诚信。全书录入11则诚信故事，包括《既说出便要实行》《两个为国牺牲的信士》《饿着肚皮过了一夜》《言而有信》《不二价》《终生不再说谎》等等，语言通俗易懂，集趣味性、文学性、故事性于一体，很适合儿童读者的口味。

韩德溥撰述诚信故事，注重全面性。上述故事不乏帝王良相的诚信故事：像周成王捉迷藏失败后，遵守承诺，赏赐弟弟；张良守信，连续数日赶到桥边，获得老人赠书；司马光虚荣地谎称会剥胡桃，受到父亲教导后，一生诚实。书中还有讲述商人不讲价卖好货的故事，又有文人守信的佳话。其中《他是信士一定如期来的》，情节取自《后汉书·独行列传》，讲述东汉时期山阳范式与汝南张劭相约两年后相会的故事。这是一则很有影响的故事，曾经改写录入《搜神记》《喻世明言》，又改编成元杂剧《死生交范张鸡黍》，最后还被日本小说家芥川龙之介改写为《菊花之约》。韩德溥的改写本，也许不及冯梦龙、芥川的那么有名，不过对于传播中国人诚信美德，也很有意义。

这位活跃于正中书局的韩德溥是韩德馨的哥哥吗？我又查阅《韩德培传》，由此确定他的身份。书中记述，韩德溥看见大哥、三弟都以习文为生，便决定弃商从文，前往南京，向大哥求助。韩德培通过熟人关系介绍韩德溥前往正中书局工作。韩德培急忙为弟弟补习英文，韩德溥通过考试，进入正中书局，成为一名练习生。日后，经过不断自学，他不仅编辑《教与学》，而且编写书籍。正中书局有着较深的官方背景，掌控在CC系官员手中。韩德培的如师校友吴俊升与CC系关系密切。《韩德培传》中提及那位帮助韩氏兄弟的熟人会不会就是吴俊升呢？笔者目前所见吴俊升史料未有涉足，只能等待日后考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