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正平

一

星期天，老宋要去完成个任务，把新房里的卫生洁具和网络宽带落实了。他那一百三十多平方米的电梯房装修接近尾声。

老宋是区融媒体中心平面广告部的资深员工，在当地媒体广告界深耕二十多年，积累了些经济实力。这不，刚购了套商品房改善改善生活。

老宋来到家具城的卫浴洁具专卖店，穿花格子上衣的女营销员热情招呼：“老板要买啥？我们这里都是品牌产品，从小件到全套的都有。”

店里各类卫生洁具琳琅满目，熟悉的、新潮的、见都没见过的，摆了好几排，老宋看得眼花缭乱：“我要马桶、洗脸盆，还有……”

“明白了，您是卫生间装修，要整套的。这样，我们这里有单卫和双卫套餐，保证您轻松搞定，还少花钱。”那花格子一看就是个精明的销售老手，做生意灵活。

“哦，我单卫的，怎么个套餐法？介绍介绍。”

“单卫五件套，坐便器、立盆、龙头、花洒、浴霸，这些都是最新流行款式，一共两千四百元，您看仔细了，如逐样买得多花三百六十元，套餐还免费上门安装。”

对卫生洁具老宋不在行，虽说人家是要做他生意，话里难免夹点花头，但毕竟是专业意见，总比自己瞎琢磨强。老宋想着，对花格子说：“套餐也行，价格再便宜些。”

“这是最低价了，我一打工的，再便宜做不了主。这样，再送你几个小件。”

“行吧，先定下来，给你定金，安装好了付余款。”

他不喜欢买东西货比三家花上大半天，在价格上省几十、一二百块钱，他觉得有这时间不如去拉个广告挣钱回来更有价值。

二

在电信营业厅，老宋说明来意。戴着032胸牌的营业员二话不说，递给他一张折页，上面写着“宽带套餐”字样。老宋瞄了眼，上面列了好几类消费模式，每类都有详细说明。老宋道：“我看了也不懂，你帮我挑个合适的，拣主要的说说。”

032熟练地拿起笔，边在折页第二页的中间部位用笔画了几条线，边介绍起来：“这是5G融合套餐，每月九十九元，送100M宽带、全国流量20G、三百分钟通话，另免费送光猫、4K高清机顶盒，免费上门安装。您电话多不多？电话多的话一般都选这个，网络、电话、手机流量基本够了，不用另花钱，性价比很高。”

老宋心里盘算了一下，每月三百分钟电话也够了，就手机费以前每月消费都得在一百二十元以上，还有其他几样免费，都省下了钱，总的看这个套餐还是合算的。想罢便对032说：“你是行家，听你的，我就用这个套餐好了！身份证给你，什么时候来装？”

老宋拿出手机，点开了微信里的付款码。

三

两件大事办好，老宋决定要去洗个澡。浴室就在自己小区边上，从“大众浴室”的牌子上就可看出，这是个较传统、中低档的洗浴场所。对这类消费老宋要求不高，到大汤大水里泡一泡就算放松了。

“朋友，擦个背吧。”进入冒着雾气的大池泡上没多久，老宋就听见“岸”上有人似在招呼他，循声望去，是一个光着上身、穿着短裤头的擦背师傅在揽客。可能因为今天办事较顺利，这个以前从不理会的消费项目今天竟应允了。“多少钱？”“三十元，包您舒服。”短裤头用盆从池里取了点水，把擦背用床冲洗一遍，再铺上一层干净的薄膜，示意他躺上去。

正面、反面，角角落落被粗糙的擦布用力擦拭一遍，这带点痛的舒服老宋还是第一次体验。将近结尾时，短裤头俯身问：“老板，用浴盐按摩一下，可杀菌的。”“多少钱？”“您爽快，我也爽快，这样好了，给您套餐优惠，擦浴盐加敲背按摩，一共就八十元，免浴资。”

正背朝天躺着的老宋差点笑出声来，擦个背还有套餐，真是哪儿都有生意经。不过这价还真不贵，加上浴资二十，已消费五十元了，再加三十元，我也享受个贵宾待遇。老宋心里想着，嘴上已出声：“师傅，整！”

四

这天晚上，老宋要请新概念集团的史总吃个饭，他们公司开发的枇杷叶系列保健酒正要打开市场，想请老宋帮忙在媒体上做个广告。

在雨林咖啡，老宋点了四个菜、两道点心，史总自带了两瓶枇杷叶保健酒，两人边吃边商量。老宋道：“史总，我想了下，你们这款保健酒为大众化、工薪阶层消费定位，想要在已很饱满的市场上打响品牌，得全方位、大力度轰炸一下。我们现在是全媒体运作，报纸、微信公众号、电视、交通频道都已整合在一起，我挑了几个性价比高的栏目——这是我为您量身定做的广告套餐……”

老宋突然停顿了一下，“广告套餐”这四个字平时说得很顺，这会儿竟有点滑稽的感觉。他不自然地撇了撇嘴，哑然失笑了。

史总哪懂他的心思，不解地问：“咋啦？”

老宋摆摆手：“没事。刚才说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