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若木

那天，我正在院子里散步，邻居老严在院外欣喜地喊我：“你看，这里有一个鸟窝！”我闻声跑去。果然，在院子东面路边的那棵香橼树上不知什么时候做了一个鸟窝，只是隐藏在树叶间，不细看就看不到，鸟窝的位置只比人高一点，站着就能看到鸟窝里的两只鸟蛋。这时，一只小鸟站在旁边的树枝上惊异地瞅着我们，看我们没有恶意，过了几分钟，又悄无声息地飞到更高的树枝上去。

我们这里很少有香橼树。小时候，当有人给送来几个香橼，便稀罕得不得了。圆圆的金黄的果实，芬芳的气味，放在桌上，置于床头，房间里衣物上便熏染了一层自然的清香味道。

香橼树原本是热带树种，南方多有种植。新世纪初，人们开始注重绿化，引进不少“新”品种树木，其中就有香橼树，我们村里还有苗木大户连片种植，让我有机会近距离观赏香橼树。我发现香橼树的适应性很强，来到我们这里以后，照样能够正常生长。我在香橼树林参观，发觉它们似乎具有人类的智慧，懂得根的出路在哪里，枝干向哪里发展最舒适，叶子怎么叠加更适宜，一棵棵长得茁壮，枝繁叶茂，只不过数年时间，高度就已经达到丈余以上。

几年前，弟弟搬回来两棵香橼树，给我一棵，我就把它栽在这路边上。后来，小区绿地整理，有挖土机经过，开挖土机的愣小子不慎把爪子在树身上刮了一下，几乎要了它的命。我及时用东西把它绑衬起来，又在受伤部位做了精心护理，才保住了香橼树的生命，只是这以后一直不肯长个儿，病恹恹的样子。弟弟家那棵已经结出香橼，这棵树依然没有动静。

老严在我家这棵香橼树上看到小鸟以后，说，这是香橼树结果的预兆。我不知道还有这个说法，后来从书上果然看到古籍中确有记载，清陈淏之所著《花镜》中有专门的论述，香橼“其树必得小鸟作巢后，方得开花结实，亦物类之感召也，下子亦易出”。说得有理有据，令人不由不信。

自此，我与这窝鸟儿成了邻居，没事时就悄悄远观近看，有时，我看它，它就站在远处看我，“相看两不厌”。鸟儿喜欢聚集于某一处，一定有它们的理由。有人说，鸟儿是最好的环境评定家，同时，它们又是人类善良度的测评者。它们知道生活在自己周围的人是爱护它的，因此才会无所顾忌。不过，有一点鸟儿们或许不知道，它们本身就是美丽乡村的一部分。如果一个村庄，没有庄稼，没有树木，没有绿地，没有小鸟飞翔的身影和它们婉转的啼鸣，哪怕这个村庄再时尚再现代化，也是没有灵魂的。

因为一棵树，让我与有灵性的鸟儿成为睦邻。它们每天在树上说着、唱着、跳着，乐此不疲。它们在说些什么我不知道，但我可以感受到，它们的声音清亮悦耳，它们的样子灵动有趣，它们肯定是快乐的，它们也是在追求着自己诗意而阳光的生活吧。这让我由衷地感谢这棵香橼树，它让我的生活变得有滋有味。

几天前，一个朋友打电话给我，说我们镇现在正在搞“全域整治”，他家地处大田中间的房屋可能要搬迁，可能会搬到我们小区来，预先向我打听一下这里的情况。我向他做了介绍，特别是居住环境，特别说到那棵香橼树，说到那个鸟窝和那群欢乐的小鸟。

放下电话，我又想到路边的那棵香橼树。古代有筑巢引凤的故事，有鸟择林而栖，人择善而居的传统，能够有一方灵秀比邻而居，这的确是值得欣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