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7版:城市记忆

赵家园的两副对联

□沛然

其实,大可不必过度发挥状元的大名,银杏树千年葳蕤,又有两副对联的存世,足可彰显赵家园深厚的人文底蕴了。

赵家园位于如皋九华,那儿有棵千年银杏树,闻名遐迩。大树前方矗立起一对石刻对联。那是赵家祠堂的遗物,高两米多,字迹清晰可见:“百年慈孝光青史,千载恩荣沐紫宸。”数年前,石联重见天日,友人便欣然告知,并托我查阅史料,看赵家园赵家是否是大宋皇家族裔。

近来,我重阅赵家园《赵氏族谱》(民国本),方知赵家历史一二。“百年慈孝”真非虚言。赵家人尤重孝道,至孝者比比皆是。《赵氏族谱·祠范六则》前两则,都有说孝,解读孝悌的伦理价值:“勿忘春秋致祭,永孝思也。” “孝悌二者,经国之谟,实齐家之要也。”《张氏人暨朱氏行略》记载:赵渭滨与原配张孺人,皆为至孝之人。其夫其子先后逝世,张孺人求助族人,将赵麟过继为孙。宗祠年久失修、门庭倾塌,她积极捐资修建祠堂、保护家谱。她被誉为“巾帼丈夫”。在她的影响下,家人都坚守孝道,获得美名“一门三世,贞节昭昭,垂范千秋。”诸如此类的孝人传记,家谱所录甚多,不再赘笔。至于“千载恩荣”是否指两宋皇族,我认为尚乏证据。嘉庆丁卯年吴绍美作《赵氏族谱记》,写道:“或者曰:赵氏之先发祥天水,肇基洪都,其炎宋之支流余裔也。然谱稿起于康熙丙寅,谱叙定于乾隆庚申……鸟睹所为轶元明,而托始于宋者,岂非以其祖之所逮闻者为是,以今之所传闻者为非耶。若是则可以信今而传后矣。”

吴绍美记述当时有人认为赵家园赵氏为皇室族裔,不过老谱中元明两代世系已失,只是假托于宋而已。赵家人赵鼎作《赵氏世系小引》,态度更为明确:“赵氏先代辽邈,无稽者不敢妄附。”《祭郑太安人文》等文记载,赵家不乏族人陆续受到朝廷的表彰,故言“恩荣沐紫宸”,亦无不可。

一副石刻对联在外,一副木刻对联在内。在银杏树附近的一户人家,悬挂着一副木刻对联“舍南舍北皆春水,山鸟山花吾友于”,落款为“张謇”,刻印“通州张謇之印”。 这家主人姓王,是招入赵家的。这副木刻对联是赵炯旧藏的。赵炯,字辉庭,赵氏第十七世族人,如皋南乡颇有名望的乡绅。他于地方教育是有贡献的。1925年,第8卷第5期《江苏省教育公报》刊出第782训令《令如皋县据该县镇涛乡乡董赵炯呈解请释教育会会员籍贯问题》:令如皋县知事,案据该县镇涛乡乡董赵炯呈称:窃本乡教育会屡应因改选事宜发生客体,教员供职区内者有无选举权之问题。一方面谓选举权係属地主义,必须本区人对于本区之教育会方有选人及被选之权。如他区、他县人员供职区内者,其时间至暂,关系不深,故不得有选举权。一方面谓选举权係属人主义,不限定本区人,凡区内任教务者皆有选举权。综上二说,莫衷一是。查教育通令又无明文规定,会长马光镜因双方各执一词,无法解决,以致未能改选。经奉县委敝董协办改选事宜,敝董亦无成见,不敢冒昧从事,用特备文径呈厅长鉴核,恳请详加解释,迅示祇遵,以资进行而重选政,实为公便等情。据此,查教育会会员按照教育部修正教育会规程,并无籍贯之限制,既有会员资格,当然有选举又被选举权。据呈前情,合行令仰该知事转饬知照。此令。

“改选事宜”的确复杂。1924年7月1日,《民国日报》就已刊出一段新闻,如皋镇涛教育会于6月29日改选,薛自治当选会长,前任会长马光镜因堂弟马光汉落选,迟迟不办理移交工作。加上“属地主义”“属人主义”问题,赵炯才以乡绅名声出面,领头上书教育厅厅长,可见他的威望。

至于赵炯旧藏,可否断定此副对联就是张謇的赠品?2023年第2期《张謇研究》刊有《张謇与赵园楹联》,作者吴志强查阅家谱,发现赵炯妹妹为林梓举人陈其嘉(沙元炳好友)四儿媳,由此写道:赵炯在如皋南乡“是个头面人物,骑大马挎盒子枪,非常威武”,他邀请妹妹一家、张謇一家来赵家园踏春,欣赏银杏,参观祠堂。望着赵家园的美景,张謇情不自禁地写下那副对联,赠给赵炯。文末还不乏“鉴赏”:对联为集杜甫诗,“合起来虽不对仗,但表达意境为主,为张謇真迹无疑”。文中种种,无论评骘,或是细节,恐有偏颇。

张謇出身状元,旧学造诣毋庸置疑。他所集杜甫诗为近体诗中的“流水对”,本就不考究语法意义上的对称,而是注重上下衔接,意境情趣的展现。上半句写春水,尚可联想起赵家园的银杏树,多变河道纵横。不过赵家园何处有山?下半句“山鸟山花”,显然不是九华的写照。此联可谓“寡联”,未有题字述及赵家园或赵炯。更为重要的是,《张謇日记》及其诗文中,也无相关佐证。还有一点,赵炯相比张謇、沙元炳、陈其嘉,明显是晚辈。张謇及夫人吴道愔会来赵家园看望一位晚辈吗?为此我又请益赵鹏(研究张謇)、丁德全(研究吴道愔)两位地方文史专家,他俩也不知相关“故事”。下图:两副对联。

2025-01-17 1 1 南通日报 content_196965.html 1 3 赵家园的两副对联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