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眸
3月23日凌晨5时,我戴着浴帽,穿着雨衣,戴好手套和口罩坐上的士,接上小伙伴以后,向法兰克福机场疾驰。
高速上车很少,我们从巴登符登堡驶入黑森州,天也亮了起来,金灿灿的晨光穿透德国早春湿冷的空气照射在地面和公路旁的树木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轿车穿过光影时一明一暗变换,就像我心里对旅途的紧张和不安。
七点钟到达机场T2航站楼,冲向华航的柜台,10时40分的飞机,已经有几位在排队等着柜台开放。有工作人员和我们说,只能带一个手提行李,所以得把手提包塞进箱子里。一切顺利,我和小伙伴换好登机牌,过了海关,在航站楼休息区等着安检。
不少中国人穿了整套防护服,口罩和护目镜更是标配,形成对比的是,外国地勤和安检员基本连口罩都不戴。而我的大棉衣在机场里过于厚重,浴帽和雨衣也凝结了水蒸气,我实在受不了自己像个行走的挂烫机,就把浴帽摘了,把外套脱了,然后排队安检。
在安检过程中,所有的防护措施都没有用了,防护服脱掉,帽子眼镜拿掉,鞋子脱掉,衣服脱得就剩一件,连口罩都要把里面翻给他们看一下。过了安检之后,旅客们纷纷翻出自己的装备穿戴上,专业的或者自制的面罩下一个个神情严肃,拖着箱子登机。
12个小时后,飞机稳稳地降落在桃园机场,我把行李收拾好下机,从T1乘坐小火车两分钟就到了T2航站楼。因为要等十个小时才能起飞去上海,所以迫切地想寻找一个能长时间休息的地方。费了好大劲,我和小伙伴找到了一个免费休息室。
休息室里很空旷,有可以躺下的长沙发,可以洗澡的洗浴间,还有打得很足的空调。我和小伙伴轮流洗澡,然后躺下休息。我和小伙伴在冰冷的休息室待到快14点,然后收拾好东西,吃了饭,向登机口移动。
16时开始排队登机,我把口罩手套雨衣装备好,测过体温 进入候机大厅。我本想戴上护目镜,但戴上以后根本无法看路,只能塞在包里登机入座之后戴。
我坐在中间四座的靠走廊位置,旁边是一家三口,他们只戴了口罩,一家人中的爸爸拿着免洗洗手液紧张地问家人有没有洗手。而我戴上晕晕乎乎的护目镜,准备闭目养神。台北到上海也就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飞到一半时,空姐给乘客发健康申报表,上面要填过去14天去过哪些地方,用过什么药,有没有和患者接触过,有没有什么症状之类。飞机因为气流颠簸得厉害,护目镜勒得我脑供血不足,我感到一阵阵恶心,于是就在“恶心”和“腹痛”上划钩。
18时20分左右,飞机降落在浦东机场。空姐让所有人在座位上不要走动,她叫到名字的下机,先是一些外籍旅客,然后是台湾旅客。我是第二批下飞机的,拎着箱子踉跄地走下悬梯,奔上摆渡车,塞满一车子人之后缓缓启动,警车和救护车在一旁护送,20点40分左右,我终于进入浦东机场的航站楼。
眼前是排了十几米的等待检查健康申报表的旅客,在等待中,我已经习惯了不透气的FFP2口罩。大概排了一个半小时,终于到了交健康申报表的地方。像招聘会一样,一共有八个卡位,有的坐一个人,有的坐两个人,每个卡位的工作人员都是防护服穿得严严实实。工作人员认真看了我的表,确认了行程,问清了我现在没有症状以后,在护照和健康申报表上各贴了一个小黄标,让我拿去复印。在我填写修改的时候,听到工作人员闲聊,之后还有将近一千个人在等待中。这些海关的工作人员必须一个一个检查才能放行,这两天都是忙到四五点钟。
拿好复印件、原件、护照,再一个一个经过两道测温门,又到了一个柜台,他们再一次确认了我的申报表,收走原件,让我在“症状消失”上面签名,才把我放走。没走两三步又是一道检查证件的关卡,然后是分流到达和转机的关卡,终于走到了入关的地方。平日里从下飞机到入关只需要十几二十分钟,而现在用了将近两个小时;护照自助查验入关也变成了海关人工查验。入关以后,我从摞成一排的行李箱中翻出我的箱子,从无申报通道走出出口。
出口外面原来是接机人们等待的地方,现在被建筑板划分成了不同的区域,当我顺着“江苏”的牌子走到等待区时,已经差不多22时30分。大家在接待处填了江苏的健康表,等待上车。我的口罩仿佛和脸融为了一体,不敢吃也不敢喝,抱着包,捏好证件,准备好了被叫到就迅速走人。
23时多,经过了再一次检查证件,我终于坐上了驶向昆山花桥会展中心的大巴,大概两个小时左右到了昆山分流点。
我们的大巴等了二十分钟,才驶入场馆;随车人员下车以后,一一量体温,核实目的地,再放到等待区域。
南通那一块连我只有三个人,我赶紧把厚外套穿上,把防护口罩换成医用口罩,稍稍喝了点水,感觉身体有了一丝暖意,再坐下歇着。没过多久,南通的工作人员就把我和另外两位带到等待的大巴处,放行李上车。熟悉的飞鹤公交裹挟着更熟悉的深夜冷风,带着一车劳累的南通人踏上回家的路。
大概在三点半左右,大巴停在小海监测点,车上所有人都要下来做血检和咽拭子,然后再分流到各个区。
从小海出来已经接近五点了,长时间的寒冷和劳累让神经变得麻木,我逐渐感受不到抽搐的胃,疼痛的腿,和打着喷嚏昏昏沉沉的脑子。晨光洒落,沿途的早餐店准备开门,早起外出的老大爷裹紧了棉袄和帽子,我的旅途和黑夜一起结束了,在早晨六点,我到达了隔离点。
进门先把衣服脱掉,再把所有手提包和手提箱里的物品进行消杀,再去洗澡。酒店设施齐全,条件很好,伙食也很不错,家里人送来了一箱补给,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想,从这一刻,我14天隔离生活要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