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熠

　　她是在写字楼上班的女子。她每天的生活是单调的，接打电话，码字，完成领导所给的每项指令，来来往往，为生活奔波。白天的时间就在公司，上班，吃饭，下班。与同事不来电。

　　他和她在同一个写字楼工作，他在十六楼，她十九楼，他俩常在电梯里不期而遇。如果他那天没有看手机入迷，到了十六楼忘了下的话，他不可能会露出那像孩子一样的表情，她也不会嫣然一笑。偏偏这些都发生了，两个人相视的时候有种老朋友的感觉。相见恨晚，很多有缘的人都有这样的感觉。

　　于是，在写字楼附近的快餐店遇到她时，他端着盘子鼓足了勇气指指她身旁的位置道：“我能坐吗？”她显然意外，但旋即点头：“坐吧。”“你喜欢吃虎皮肉？”他也有些意外。“是啊。”她不好意思地笑笑。“你不怕胖吗？”“怕啊，但我不会为了怕胖而忌口。我觉得能吃是福，一切顺其自然，何必为了身材委屈自己。”她淡然笑道。

　　就这样，两人从吃开始说开去，谈爱好、谈工作……他知道她叫沈云蔷，企业小职员，她知道他叫江原，是外企的小主管。两人开始约会，然而云蔷始终不愿公开他们的关系。一开始江原很无奈，后来两人的关系甚至陷入僵局。“江原，等我工作稳定些好吗？”她恳求道，“最近主管跳槽，可能会升我呢，我们经理最不喜欢因为感情影响工作。”“这有关系吗？你们经理太奇怪了！”他愤愤不已。“我曾经承诺五年内不谈恋爱啊！”她无奈道。“这样的条款太变态！”

　　谁知主管虽然跳槽，却有“空降部队”成为她的主管。他安慰她，她心绪不好，含泪道：“不是正中了你的下怀吗？”他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转身离开了，想留她一个人静一静。她望着他的背影，却哭得更凄凉了。

　　他再次看到她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月。刚开始，两人还发短信，到后来渐渐失去了联系。她也想给他打电话，但每次都缺乏拨通电话的勇气。他又被派往北京出差，因此好一阵子没看到她。

　　那天，两人恰巧都在底楼电梯口遇到，谁知电梯按钮上却贴了白纸，上面写着：“电梯已坏，正在维修，给您带来不便，抱歉！”她叹口气，准备爬楼梯。于是，她在前他在后，两人爬楼梯。十六楼，爬起来还是很累的。她还穿着高跟鞋，爬了六层就气喘吁吁了。他看到她停下来，关怀地问道：“怎么样？”他从包里掏出废纸铺在楼梯上，“坐会儿歇歇吧。”她把其中一张纸向旁边挪挪，小声道：“你也坐。”他大喜，把纸又向她那里挪了一下，便坐了下来。

　　“最近还好吗？我看你都瘦了。”还是他先开口。听到这句话，她突然勾起满腹委屈，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别哭啊！”他显然手忙脚乱，找纸巾给她擦眼泪。这时候也有同事经过，好奇地看着他俩。他不敢再给她擦眼泪，并且立马站了起来。她却哭得更厉害了，他挠挠后脑勺：“别哭啦！”她不听他的，一边哭着一边爬楼。他烦了，摸出烟盒点了根烟抽。她在前面站定，脸上眼泪未干，腮帮子却有些鼓鼓的：“你怎么抽起烟来了！”他立马掐灭了烟头，扔在垃圾桶里：“你一恼，我一烦就抽了。”她蹙眉道：“30岁的人了，还不知道爱惜点身体。”“怎么，你嫌我老了吗？”他故意找碴。“是啊，好老好老。”她扑哧一声笑了，眼波流转，轻声道，“可我就喜欢这个好老好老的人。”他听了心里一喜，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心是温软的，有着微微的手汗。他像孩子一样耍赖：“再爬一层就是十六楼了，现在还不到上班时间，能到你那里喝杯咖啡吗？爬楼爬得我腿疼。”

　　她望他一眼，没好气道：“自己泡啊。”“真的可以吗？”他的眼睛发亮了，“你不怕同事们看到了？”“我们的事再瞒下去就要吹了，不是吗？”她叹口气道，“总不至于因为这事炒我鱿鱼。”

　　说话间就到了十六楼，他拍拍她的头：“算了，我不进去了。只要你心里有我，我们总有一天能公开恋情。”

　　“进来吧！”她望着他头上细细密密的汗，也是不忍。午后的阳光照进楼梯间，照在这对情侣身上。到底他有没有进去？和两人在一起相比，这已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