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健吾
南通人有清明节前吃三次螺丝的习俗,前天见到一位老翁在小区河边耥螺儿,勾起了我儿时的回忆。
耥螺儿是将一张三角形的网,固定在长长的竹竿上,耥螺人握住竹竿,从河边用力向河中心推,将浮在淤泥上的螺儿赶入网中。拾螺儿就不一样了,网是四角方方的,中间用竹子做十字斜撑,前端用一根铁条与竹竿固定,便于螺网快速沉入水中。另外,还要借助于拾拾儿——用一块小于网宽的毛竹板与纤长的竹竿垂直固定的T字型专用工具。拾螺儿时的操作则是,将螺网置于河中央或前端,另一只手操作拾拾儿,边拾边后退,将螺儿拨入网中。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我二哥就有拾螺儿这门手艺了,常利用寒假拾螺儿。虽然是寒风刺骨,只要河中无厚冰,我们兄弟俩就一定会出现在河边,老家周边几里路的河边,都曾留下过我们的足迹。虽然双手都被冻得红红的,但只要有收获,咱们兄弟俩的心里总是热乎乎的。每当听到螺儿与竹板、竹竿碰撞发出咯哒咯哒的声音,心中便激动不已。哥哥负责拾,我负责挑拣混杂在螺儿中的假螺、瓦片和树叶树枝。一天下来,常常能收获到一大提桶,约有上百斤。记得当时市价为一毛钱三斤,都是母亲用两只猪草篮子挑着螺儿,到乡间沿途叫卖,每天也有近三元的收入,在当时可是不少的一笔钱了。
螺儿除了外卖以外,也改善了家人的伙食。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餐桌上怎么说也有了道荤菜。螺儿炒大蒜、螺儿炒韭菜、螺儿烧青菜,至今都是最佳的农家菜,螺儿打酒糟可下饭啦!螺儿肉做菜,煮螺儿的水则可以做汤,不用调料,味道鲜美无比。
拾螺儿往往还有意外的收获,时常还能拾到鱼虾和河蚌,最多的则是昂刺鱼、虎头鲨(气鼓子);母亲还常将小的螺儿喂鸭、将螺壳粉碎以后喂鸡,说是下的蛋壳硬。
二哥参军以后,我不仅义不容辞顺理成章地接了班,父亲还为我织了一口尼龙丝的拾螺儿网,既轻便又耐用,拾拾儿也进行了改进,用不锈钢的空心螺丝来固定毛竹板与竹竿,既结实又给力。后来还发展到用澡盆、用船拾螺儿,由河边向走向河中,这样螺儿会一颗不漏地顺入网中,大大地提高了产量。
记得有一次,当时也上初中了吧,到王家背后一条河边拾螺儿,在两棵斜倒在水里的杨树中间起网洗涤时,一条约三斤重的草鱼跃入网中,我赶紧收网。当时的兴奋劲儿至今记忆犹新!
还有一种取螺儿的方法,那就是直接摸(用手拣)。记得小时候,每到夏天,螺儿爬满了水中的芦苇草秆,看得见,摸得着,只要摸一会儿就够全家人吃一顿了。我们老家南边有条大河,在四岔河口的陡崖坎下,螺儿几乎是堆在那儿的,多得可以用手捧,一会儿你可以捧到一脚盆。老人吓唬我们说,这样多螺儿是落水鬼摸堆放在那儿的,它是要交任务的,你摸回来了,它会讨替身的,所以后来我们都不敢单独行动了。记得有一回,和堂兄乔利吾一块儿到南边河里去摸螺儿,他在水中被一条大鱼狠狠地掀了一下,吓得鬼哭神嚎。
螺儿在有些河塘绝迹则是因为当年的灭钉螺运动,有的则是因为农田使用农药化肥的雨水下河、生活污水直接排放、乱倒垃圾、不罱淤泥,使螺儿越来越少。还好,前天看见有人耥螺儿,觉得水环境通过近几年的整治有所改善。希望今后通过我们大家坚持不懈地努力,还能看到沟塘中野生的乌龟、甲鱼、螃蟹、河蚌,以及螺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