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4版:文化周刊

比亚兹莱 与《莎乐美》

  □陆小鹿

  我是在一个读书沙龙上知道奥勃里·比亚兹莱的——

  2017年4月,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了《黄面志》(The Yellow Book)的中文影印本。这是英国十九世纪末期最重要的文学季刊,出刊于1894至1897年。虽然杂志只持续了四年时间,累计出版了十三期,但在国内外却产生了深远的社会影响。

  比亚兹莱,时任这本杂志创刊时的美术编辑。他为杂志插画了不少黑白图,充满比氏的思想、诗意和想象。许多中国文人看了后纷纷粉上他,梁实秋这样评价他:“把玩比氏的图画可以使人片刻的神经麻木,想入非非,可使澄潭止水,顿起波纹,可使心情余烬,死灰复燃。”叶灵凤不加掩饰赞美他:“我一向很喜欢英国十九世纪末的插图画家比亚兹莱的书籍装饰画和插画。”鲁迅甚至自费出版了比亚兹莱画选,并高度赞扬他:“没有一个艺术家,作为黑白画的艺术家,获得比他更为普遍的声誉;也没有一个艺术家影响现代艺术如他一般广阔。”而我家乡的艺术家,插画家冷冰川也曾说自己的墨刻画受过比亚兹莱的影响。

  可以说,在艺术道路上比亚兹莱是幸运的。他找到了独树一帜的画风,融合了拉斐尔前派、日本浮世绘等流派的精华。他用黑与白、线与面、简与繁,赋予人们一种奇异的审美心境。人们发现,比亚兹莱的画那么富有特色,在美的表象形态下暗藏着抽象式精神的腐败,比亚兹莱创造出用变形的美来描写罪恶的绘画方式。除了《黄面志》,他还留下《亚瑟王之死》《萨沃伊》《莎乐美》等著名作品。

  关于《莎乐美》有段趣闻。1893年,王尔德的法文独幕圣经剧本《莎乐美》出版了。他签名送了一本给比亚兹莱,并在扉页上写道:“九三年三月,赠奥勃里,你是除我之外,唯一了解那七种面纱之舞,并能看见那不可看见的舞蹈的艺术家。”比亚兹莱收到书后,以最快的速度读完,心情异常激动,选取了剧本中的高潮部分,倾其才华创作了一幅黑白装饰插图,题目是“约翰,我吻了你,我吻到了你的嘴唇!”其怪异的构图、神秘的线条、让人心惊肉跳的视觉观感,引起人们的关注和质疑。有争议有特色就有市场,比亚兹莱因此也引起了出版商的注意。

  彼时,英国出版商决定出版英文版《莎乐美》,并请比亚兹莱画插图。比亚兹莱读了英文版后,觉得此版错误百出,不能表达王尔德原著法文版的精神,一时技痒难耐,便主动向王尔德提出由他重新来翻译英文版。然而,比亚兹莱费力翻译出来的英文版本王尔德并不领情,最终还是启用了初译本。比亚兹莱的虚荣心因此遭受了沉重打击,他决心要用超凡的绘画艺术来取代被打击的文学自尊。

  他精心构思绘制了各种形态的莎乐美,线条简洁优美,配以浓重的黑块,留有大量空白,引导人们去寻觅画中的内涵和寓意。值得玩味的是,他还多次将王尔德的形象画入画中,且这几幅画中的王尔德的形象并不美观,像是故意跟王尔德挑衅似的。

  1894年3月,由比亚兹莱担任装帧设计和插图作者的英文版《莎乐美》出版了,在伦敦引起轰动效应,比亚兹莱由此受到社会广泛关注。不出所料,王尔德恼火极了,指名道姓批评比亚兹莱的画风与他的剧本内容毫不相干,他说:“比亚兹莱画的那些画太日本化了,而我的剧本是拜占庭风格的,与我的剧本文字内容真正是‘风马牛不相及’”。比亚兹莱理直气壮地回驳道:“插画是绘画艺术中一种独立的艺术形式,因此没有必要成为一种文字的图解,再去表现一个作家已用文字描述过了的东西。”仔细琢磨,比亚兹莱的话没错。插画不必是文字的附属,它应该是文字的锦上添花。

  张爱玲曾说:“出名要趁早。”这句话按在比亚兹莱身上是做到了。青年成名,前途无量,上帝赠予了一份天赋厚礼给他,只是,没再能附赠他一份健康。这个7岁就患上肺病,一生笼罩在死亡阴影里的艺术天才,26岁那年就因病早逝了。

  假如,假如他能够活得长寿一些,且不说活到80岁,哪怕只活到50岁,我想比亚兹莱完全可以在插画界做出更大的成就,给人类留下更多的瑰宝。只可惜,世上根本没有假如,未及而立之龄的才子,生命匆匆谢幕,艺术就此搁浅,只徒留世间一声叹息。

2020-07-09 2 2 江海晚报 content_25393.html 1 3 比亚兹莱 与《莎乐美》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