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5版:夜明珠

我的同桌周正

  □任健

  星期天,翻开陈旧的影集,一张泛黄模糊的高中毕业照,又勾起我往事的回忆,思绪一下子回到了40多年前,回到和同桌周正相处两年的高中生活……

  1978年的秋天,我从如东县石甸公社一大队农中,考入新乐公社景安中学读高中(当时的新乐公社后来更名为景安乡,区划调整时并入现在的河口镇,但景安中学还一直保留着),入学时高一年级4个班,我和周正分在三班。第一学期期中根据考试成绩重新分班,我和周正等4名同学分到二班。以后又分了几次班,但我和周正一直在二班,而且从高二开始和他同桌,直到毕业。

  周正虽然是学校所在地的新乐公社人,但离学校很远。因此高中两年,我们不但在同一个教室上课,且在同一个寝室住宿、同一个食堂就餐、同一盏灯下晚自修,课后一同津津有味吃着从家里带来的馒头干儿、玉米花、炒蚕豆等食品。我们常一起讨论作业,一起打球活动,一起憧憬未来。周正给我的印象:为人正直,学习刻苦,作业认真,字迹工整,经常受到老师的表扬。

  我们那一届同学出生于上世纪60年代中期,没有上过幼儿园。上小学后教育部推行“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培养“又红又专”等人才政策。五年制的小学,有三分之一时间“学工学农又学军”,其间还经历过“批林批孔”“反击右倾翻案风”。两年初中,适逢“防震抗震”、毛主席去世以及之后的深揭猛批“四人帮”。两年高中,虽然我们很努力,但由于文化底子薄,考大学没底气,对未来很迷茫。记得我们谈得最多的就是考不上大学,还有当兵这条路可走。

  1980年夏天的那场高考,我们所在学校只录取了5人,我和周正毫无悬念被挤下“独木桥”。作为80年代首届高中毕业生,我们唱着《年轻的朋友来相会》走出校园走向社会。毕业后,家庭条件不错的继续复读,城镇户籍的通过各种途径参加工作。我和周正都是农村户口,没有逃脱“修地球”厄运,开始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业生产劳动,但又心不甘情不愿的“一茬稻一茬麦,一直种到胡子白”。参军入伍已成了我们农村青年“跳农门”的唯一选项。

  周正比我大一岁,高中毕业后的第二年秋天,在人们羡慕的目光中,怀着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如愿以偿地应征入伍。毕业时我们互赠留言、互留地址,可他参军后一直未给我写信,我以为他到部队新兵训练紧张没时间写,或者是到部队后一定在抓紧业余时间复习功课,待来年考上军校后给我写信,让我惊喜。

  一年后,我在公社举办的第三次全国人口普查员培训班学习时,听说周正在入伍后不到三个月的一次军事训练中,因训练事故不幸牺牲。这一噩耗让我如五雷轰顶。说好再过二十年我们相会,可分别不到两年,就天人永隔!

  原来,周正入伍后分到河北某部新兵连,他积极肯干,军事训练项项冒尖,还被选拔参加新兵汇报表演。可天有不测风云,在某次爆破项目演练时,他点燃的炸药包未能在规定时间内爆炸,他迅速返回准备检查,炸药包却在瞬间爆炸,他被炸得满身是血、面目全非。虽经师部医院全力抢救,还是未能挽回周正那17岁的生命。

  周正虽然圆了“军人梦”,但由于要到新兵结束后,才能配发军人标志的帽徽、领章,因此他还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军人。根据有关规定,部队和地方按“因公牺牲军人”对周正的亲属抚恤补偿,县政府还将周正在生产队务农的哥哥,安排到县办大集体当工人。

  两年后我也参军入伍。虽分在部队农场,但我以周正为榜样,勤奋好学、吃苦耐劳,一年半入党,五年后转为志愿兵。服役14年后安置到银行工作,过上儿时梦寐以求的“城里人”生活。2000年,我在农发行如东县支行工作时,曾想利用下乡查库的机会看望周正的父母和哥嫂,可直到调离如东均未如愿,回想起来深感遗憾!

  40年前的今天,曾抱着“光荣属于八十年代新一辈”理想的十六七岁青年,现都已步入知天命之年。在城里工作的同学有的已从工作岗位退下来,有的已成为腰缠千万的企业主。即使没走出农村的那些同学,也赶上改革开放的好时代,住上楼房开上小车,过上幸福美满的小康生活。

  我们相遇在1978年的秋天,分别于1980年的夏天,我们一起仰望星空的日子再也回不去。有些事有些人,一旦发生,就会留下印记,无法忘记。40年后的今天,城市乡村处处增光辉。希望记忆中的周正,在天堂一切都好。

2020-07-17 2 2 江海晚报 content_26319.html 1 3 我的同桌周正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