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秋女

　　送孩子去棋院学棋，教室外的走廊上坐满了等候的家长。人多位置少，我左手边坐着一位大伯、右手边坐着一位大妈，都是来送孙辈学棋的。等待太无聊，我埋头刷手机，大伯和大妈就隔着我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话题自然围绕着各自的孙子孙女。

　　两人先是从围棋聊起。大妈说自己的孙女跟别的小姑娘不一样，特喜欢围棋，你看这个班里，一共也就三个女生，老师夸她悟性好，才学了两年，现在她爸都已经下不过她了！大伯自然不甘示弱，说他家孙子学围棋进步也很快，跟那些比他大的孩子下，都是赢多输少。

　　第一回合不分胜负，于是话题从围棋这个兴趣爱好发散开来。大伯说自己孙子在画画上也很有天赋，去年刚开始学画画，就画得很好了，上次美术课，老师给他的那幅画打了五颗星呢！大伯又替孙子规划起未来：“我看他以后可以去考美院，当画家了。”大妈则说孙女在学电子琴，话一出口，她好像又感觉学电子琴并不能占到上风，立马补充了句：“钢琴当然也买得起的，但是她妈妈咨询过一个老师，那人是位名师，他说孩子还是先学电子琴容易入门。”然后开始滔滔不绝地向大伯科普先学电子琴的各种优点。

　　接下来第三回合中，双方开始比拼学习成绩，大妈说孙女上一年级之前就认得近千字了，每次考试都是100分，这学期又拿了个全优；大伯那孙子更是神童级的，据说才12个月大的时候就开始认字了，幼儿园中班时就能帮班里的小朋友模仿他们家长的笔迹代签字。

　　大妈问大伯孙子在哪个小学上学，大伯声音顿时降了8度，嘟囔着吐出“某某小学”。众所周知，这是个普通小学。大伯当然也意识到这一点，赶紧解释：“他爸妈那时非要再买套学区房，我不同意，家里好多套房子了，再买太折腾，而且新买的房子要装修，现在白血病这么多，新装修的房子不敢住人哪！我说你看人家农村小学还有民工子弟小学出来的孩子，有些还不是成绩很好啊。”大妈认同地频频点头，机智地接着话头往下说：“也是，特地买学区房是没什么必要，在哪儿读不是读呢！你们那个小学也算不错的。我一直住的就是某某小学（当然是我们这里知名的公办优质小学）的学区房，孩子一生下来我就让她爸妈把户口落我这儿。当时上小学报名时我就坚决反对她爸妈送孩子去考什么私立，小伢儿弄得这么辛苦干嘛，公办读读嘛就好啦，当然如果她去考，肯定那考得进的！”

　　缠斗这许久，大妈终于显露出王者风范。

　　于是大伯迅速结束这个话题，话锋一转，说儿子媳妇平时工作忙，孙子都是自己一手带大的，他常教育孩子“你现在不好好读书，以后上哪儿找份好工作”，虽然他以后就算靠吃吃房租，也吃不完，但总归是没出息……铺垫完毕，主动亮明家底：“我们俩和儿子媳妇本来就有三套房，拆迁又拆了三套，一共有6套房。”

　　大妈沉默了会，大概正酝酿着该换什么话题。

　　好在此时教室里传出一阵嘈杂的喧哗声，围棋课结束了。大家都忙站起身，冲过去接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