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遥
入夏以来,梅姑娘像赖着不走似的,农村菜地里的瓜果蔬菜皆受涝渍,产量陡减。然而唯一与众不同的是,几乎家家种植的场边隙地里,那一畦畦绿得耀眼、排列整齐、挂着晶莹水珠的韭菜却像一行行绿色诗句,充满生机。那一株株水嫩嫩羞怯怯,舒张着玉臂,从头绿到根的韭菜,让人禁不住满嘴生津。
韭菜在农村是最普通的一种蔬菜,价格低廉,味却压众。它对我来说,是一种百吃不厌的美味佳肴。记得小时候,有了记忆的我看到邻家场边,长着一行行绿得发亮一株株叶片错落有致的东西时,竟不知是何物,蹲不来依稀可闻到从叶片上散发出的馥郁香味,令我垂涎欲滴。从母亲嘴里我得知,这叫韭菜,可以吃的。
看着我的馋劲,母亲向邻家要了一把韭菜,去除几片黄叶,再用清水洗净,将其切成寸段,然后在土灶的锅里,热油快炒,一盆香嫩翠绿的韭菜便端上了桌,那充斥味蕾的香味儿至今让我回味无穷。
母亲见我喜吃韭菜,便从邻家挖来韭菜根,在场边种下,早晚浇了几次水后,不几天,从韭菜的根部透出针尖般细密的浅绿色嫩芽,继而葱绿一片。不到一个月,那一株株粗壮、亭亭玉立的韭菜随着镰刀的“刷刷”声,搬上了餐桌。从此,韭菜成了我家的主菜。
那时家里穷得叮当响。来了亲戚,母亲总是拿着刀子来到场边割一把韭菜,然后再去邻家借上两个鸡蛋,贤惠能干的她像变戏法似的,一盆韭菜炒鸡蛋便上了桌。就连汤也是韭菜茶干烧的汤,整整一套韭菜宴。
不仅家里来客用韭菜招待,就是家里人也几乎天天吃韭菜,像韭菜炒麦粞饭就特别开胃。有时吃白饭,只要掐上一把嫩得出水的韭菜,烧一个韭菜汤,开胃生津。
常吃韭菜的人都知道,头茬韭菜最好吃,一场春雨后,那孕育了一个冬天经受了风霜雪雨考验的韭菜铆足了劲,噌噌往上长,便是韭菜最鲜美肥嫩时。就连城里人每天都到菜场里来,寻着头茬韭菜尝鲜。农村沟河纵横,春天,沟河里的田螺从睡梦中醒来,纷纷爬上沟边的草中。母亲下河边,常来个“顺手牵羊”,抓一盆田螺。她洗净田螺,清水煮开,用缝衣针挑出螺头,放葱姜料酒爆炒后,再将韭菜下锅,一盘馨香扑鼻的韭菜炒田螺被我们风卷残云。
常言道,种上一块韭菜,家里不会缺菜。勤劳的母亲在零星隙地种上韭菜。我家一年四季,韭菜飘香。夏天时,韭菜抽薹,母亲摘一把,切成寸断,炒上一盘,令人唇齿留香。秋冬之交,母亲将韭菜盖上泥土,春节前后,扒掉泥土,韭菜脱胎换骨,变成了金黄的韭黄,炒上一盘,令人大饱口福。
随着生活条件的改善,与时俱进的母亲用它做出荤素搭配,花式各样的菜肴,像韭菜炒肉丝、炒鳝丝、炒河虾、炒鱼片、炒干丝。还有韭菜包饺子、韭菜饼、韭菜包春卷、韭菜下面条、韭菜黄瓜汤等等,五花八门,色香味俱佳。
韭菜是农村再普通不过的蔬菜,它默默无闻不声不响,它朴实无华坚忍不拔,将一代代延续的精华奉献给家庭和社会,那不正是母亲和千千万万普通劳动者的生动写照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