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剑

前两天我胃口不好，吩咐老婆到市场买黄蚬子回来烧冬瓜汤。老婆平时不上菜场，更不懂市场行情，转了一圈才找到一个卖蚬子的摊位，一问，七元一斤。没想到这个过去一角钱五斤的家伙，这三十年里居然涨了300倍。

对于水系丰富的江海平原，蚬子栖息于自然河汊沟渠和池塘中，它穴居于水底泥土里，以浮游生物为食料，生长快，繁殖力强，是极为普通的家常食材。

好多年前，我还是小学生时，每逢暑假，下河摸蚬子就成为暑期必修课。一来可消暑纳凉乘机学游泳，二来摸点蚬子回家改善伙食，摸多了还可卖点小钱弄点外快。记得那些夏日午后，我会约上邻居大哥，打着赤膊、穿着短裤、光着脚丫、嚼着芦穄，头顶木脚盆，三五成群奔向河汊。那个年代家长对孩子的呵护不像现在这样金贵，基本处于放养，有了大孩子带着戏就放任不管了。下水前，邻居大哥吩咐先不急着下水，让我们在浅水处做个热身再下河。邻居大哥虽说年长我们几岁，不过也才上高一，他经验老到，先教我们狗刨式游泳，学会自救。我们常拿脚盆当泳圈，渐渐能放开脚盆游到河对岸。有了这些基本功后，他才教我们如何摸蚬子。他常把自己踩到的蚬子窝让给我们，自己到别处再找。如果我们脱离了他视线，他会大喊我们小名，责任心极强。刚开始我经验不足，常常是他们摸了一脚盆蚬子起水回家，我才摸了两三斤，邻居大哥心好，常一声不吭地倒几斤给我，以抚慰我郁闷的心灵。

蚬子摸回来后，先放到盆里用清水养起来。第二天上午用滚烫的开水将蚬子汆下，汤白如奶时用漏勺捞起，剥下蚬肉，再用葱姜油加料酒爆炒，待香味四溢时放入蚬子汤和冬瓜，一道味美家常菜即大功告成。

常摸蚬子也渐渐摸出门道。上等的是黄蚬子，黄蚬子肉质鲜美肥厚、次之为黑褐色蚬子，它肉质松而老，炖出的汤渍味道比黄蚬子差几个档次，因此我们在摸蚬子时都挑黄蚬子摸。有时蚬子摸多了家里吃不了，就拿到唐闸自由市场卖，一角钱四斤，有一次居然卖到三角钱，我高兴得不得了。要晓得那个年代看场电影只要五分钱，三毛钱对我来说就是一大笔钱，竟忽然间有了大款的感觉。

某日我在唐闸巧遇邻居大哥，虽说他年近七旬，早就从国有企业厂长的位置上退下来了，但依然精神焕发。忆及小时候摸蚬子的种种趣事，我俩不由得大笑不止。他说他现在没事还常到老园基地块去转转，看看发展中的市北高新区。其实我知道邻居大哥还是留恋着对故土的情结，用心灵去体味那种飘逸久远的特殊滋味。

老家拆迁了，原有的沟河都被市北高新区重新规划调整建设成景观河。蚬子等淡水贝类早不见踪影。现在市场上的蚬子大都是从盐城、宿迁等地运过来的湖蚬。前两天群里“金大厨”一声叹息称，现在的文蛤价格是过去的500倍，每斤十五六元快吃不起了。针对文蛤价格居高不下的状况，通城好多饭店也在当季推出河蚌烧咸肉、螺蛳炒韭菜、蚬子炒合菜、蚬子丝瓜煲等河鲜时令家常菜肴，还将过去网红的文蛤炒青菜换成蚬子炒小白菜，居然大受食客欢迎，经常被点断档。这样看来，蚬子价格上扬也再正常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