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朱
心窗 片羽
路过北城的时候忽然就看到了那条河,想起四五岁的时候从郊区的奶牛场搬到小城,运输的工具就是船。曾经记忆里很重要的部分如今似乎变得渺小了,不止是河。
还在上小学的时候,学校里有一个特殊的群体,那就是船上的孩子。那些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就靠在操场东边的河边,附近住的人家不多,但是树很多,夏天会有很多桑葚落在地上,还有靠近房屋的鸡舍、吊在棚下的丝瓜。放学的时候,靠近操场的北门口会有几个小摊贩卖米卷儿和麦芽糖,摊位下面还有暗格,打开来看,是五颜六色的发夹、皮筋和丝带。摊主的女儿跟我们同年级,她说她家里的发饰品种还要多,于是我们就去了她的“家”。
她的“家”就是一条船,舱里虽小但却整齐有致,最里面是被褥床铺,蚊帐的边沿上夹满了女孩子用的发夹、皮筋、丝带,琳琅满目的程度把我们都惊呆了,板壁墙上贴满了奖状,细看看,是三好生、年级优,红戳都是不同的学校。靠近舱门的甲板上放着一口锅,里面咕咚咕咚熬着香喷喷的麦芽糖。因为是不同班级没有太多的交集,这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那些船也消失了。
那时候小河上还有一种很窄很小的船,船上只能站一个人和几只大鸟,老师说那种大鸟叫鸬鹚,也亲眼见过鸬鹚捉到鱼,渔夫再把鱼从它嘴里抠出来。后来,捕鱼的船和鸬鹚都没了,小城里所有的河都禁止捕鱼钓鱼。偶尔出现的小船,是为了捞水上的杂物,毫无美感。再后来,捞杂物的船也被淘汰了,因为有了一种河面垃圾处理器的先进玩意儿,机械代替了人工。
第一次去上海坐的是夜船,体验很不好,舱内空气混浊。后来速度快了,又感觉江水太黄,再后来大桥通了,飞快地忘记了坐船这回事儿。这些年坐船的体验不多,在世界不同纬度的海上,感觉越大的船越稳,越能让人忘记这是艘船,你还能愉快地吃海鲜大餐,跟黑人歌手一块儿K歌。快艇大概以后不会坐了,心脏受不了,风太大,也不想再让海水打脸。
看过《泰坦尼克号》以后,很多人都热衷于去船头拍照,摆的pose都是一样的。记忆最深刻的是乡下的琴姐,她在大城市打工多年,有了不少积蓄,回到小镇上开了家超市,生意红火得很。过年回去的时候看到大家都在传一张照片,抢来一看,是琴姐跟她新认识的男友站在船头,张开的双臂上绕着鲜红的丝巾。那船瞧着有些眼熟,定睛细看,是她二叔十几年前用过的水泥船,年久失修漏了水,只剩下船头翘在河面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