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惠琴
乌桕属落叶乔木,是一种色叶树种,秋季色艳如火,在我国黄河以南的大部分地区均可栽培,但大都生于旷野、塘边或疏林中。不过,这么美的树在我们长淮地区并不普遍,很少看到。在我书房的窗前草坪上却植有三株,呈三角形分布,有一棵在正前方,我得以细细地观察欣赏。
自我搬来已有十多年,眼见这棵树渐渐长大,越来越高,枝干越来越粗。但是我发现,它只是树冠越来越大,主干仍苗条修长,并不雄壮,这也让我理解了它不被普植的原因,想来是它的木材利用价值并不高。但它的观赏价值却非凡独特,我日渐迷上了它的风采。
春来时,乌桕在众多树木中并不显眼,也只是叶色娇嫩可爱而已,不过叶子繁密,风来沙沙作响,很有气势。春去秋来,它越来越美。首先是树干的造型,它的枝干并不是直来直去,而是微微弯曲地生长,别有一种沧桑的味道。其次是它叶子的形状,呈菱形卵状,非常像一枚小小心脏,特别可爱。之后是它的颜色,因为栉风沐雨,它的颜色从深绿渐渐变黄变红,同一棵树绿红黄三色同在,正反两面又参差不同,远远望去,地上满铺的落叶像一条华贵的地毯,树上则红艳如火,我在窗前常常看得入痴。乌桕,真的可以一树成景。
入冬后,所有繁华落尽。这时,还可欣赏它的树干和果实。乌桕树的树干本是深灰色,潮湿后呈黑色,非常肃穆的感觉,有油画的画面感。它黑色的果实外披蜡质、白色的外皮,我从窗内看过去,好像白雪凝固在枝头一样,别有一番情致。这种时候,常常会让我心生联想,感觉自己到了鲁迅笔下的绍兴一样。不知道为什么,乌篷船、乌桕树在我心底感觉一直是在一起的。
三年前,为了去看“兰亭奖”书法展,我特地去了兰亭,在绍兴城时,在那作了逗留,也看了三味书屋、咸亨酒店。见到了乌篷船,尝过了茴香豆,品味了鲁迅的故乡,仍觉意犹未尽。黄昏来临时,我们决定沿着咸亨酒店向外围走。走着走着,就到了一条小河边,路边的建筑是20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应该是一条废弃的类似现在的网红小道。昔日的热闹依然可以寻到踪迹,有卖CD的、有卖汽水的、有拍照的、有小餐馆等等,但是都关门了。那天,我们说过什么、辩论过什么都忘却了,但是那一路的晚风,那六月绿茵茵的河水、那些褪色的木质门,那天陪伴着我的人还时常在记忆中闪现。而乌桕,那天在小河对面时不时出现的身姿也深深印在我脑海里。它们那么安静,仿佛是鸟儿憩息在巢里,甜美安详。我们喜欢某一种物什,其实说到底都能从源头上探究到一个由头,也许是我们永不回头的青春,也许是永远相隔的人和事。
因为喜欢乌桕,让我到哪都不由自主地会关注它的影踪。在我们单位能达大厦西侧的小河旁,我也发现了一棵。树形高大潇洒,这两天正是赏叶的好时候,又因为生长在河边,此树深具俯势,仿佛在凝望碧波荡漾之下美丽的倒影以及水面上漂悬的片片落叶。在安徽塔川的山坡上,我也惊喜地发现了三两成群的乌桕,它们像是长长短短的词句停留在山坡上,醒目、跌宕,令人回味,恰是山河忽晚,人间已秋。
现在,小雪已至,我常常凝望着窗外的乌桕,神游身外,享受着大自然给予我们的神秘馈赠而心生欢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