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凯燕

落叶很多很多，无人打扫，是来不及打扫，又或者故意不打扫，使金的红的绿的棕色的缀满小径，绚丽至极。

有风，时而柔和，时而迅猛。一阵风过，树纷纷扬扬下起了落叶雨，地面上的叶也身不由己地被席卷了往一个方向去。风似乎起着戏弄心思，它一会儿南风，一会儿北风，有时旋风。只见落叶刷刷刷、沙沙沙，被拨弄得颠三倒四。

若细细查看，每一片叶都有不同姿态、不同纹理、不同斑点，颜色深深浅浅、明明暗暗。但在狂风扫落叶中，它们的命运是相似的，谁也避免不了跌落被践踏的命运，在整体的衰颓中哪有个体的生机？

偶尔有一两片，幸运为人拾得，夹在书中，做了书签，不会被拾掇进垃圾箱，与千千万万同类一起焚毁。然而一旦脆裂了、碎了、无用了，仍不免是被丢弃的下场。

想春夏时节，它们一点点染绿了，深艳了，向着太阳伸展了全部的能量，以为会到那片蔚蓝的天海，却谁知它们的出生便是一场悲剧，生生世世，逃不脱的轮回。

人们踩着落叶过去，脚底嘎吱嘎吱，是落叶的哭泣。人们拍着落叶极美的颜色，是落叶吐尽的芳华。仍在树上的叶在瑟瑟发抖，它们因为知晓自己的命运，更有一种深切的悲哀。

又一阵风过，树上的叶和地面的叶又是哗啦啦的，这回它们仿佛在笑，笑我的多愁。仿佛说：“你又不是我们，何必居高临下、自以为是地同情？你哪知我们是快乐还是哀愁？”我也笑了，踩着落叶往前走，脚底迎着它们的私语，嘈嘈切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