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曼

一

“啪！”一只碗被砸得粉碎，碎瓷片溅了一地，紧接着又是一声暴吼：“嫣然，你再给我啰里啰嗦，我就和你一起玩儿完！”

子纬突然像恶鬼缠身，一张英俊的脸瞬间变得狰狞可怖。猝不及防的嫣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手中饭勺也掉落。

至于吗？嫣然脑子瞬间短路，两人刚才还一起亲亲热热地准备吃饭。她不过就一边盛饭、一边数落了小姑子不该放他们的鸽子，说好了一起利用周末晴好天气外出野营聚餐，结果她不去也不打电话通知一声，害得她和子纬傻等了好久，最后也没去成……就这么个事，值得子纬摔碗、发大火吗？

“我连几句抱怨的话还不能说了？你这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嫣然反应过来，将电饭锅往灶台里猛地一推，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饭？

“你再啰嗦试试？”子纬更加暴跳如雷，他居然从刀架上抽出菜刀高高举起！嫣然连围裙也顾不上解，夺路而逃……

二

曾几何时，嫣然能嫁子纬这么个老公，还羡煞了一班小姐妹。在外人眼中，嫣然和子纬一个在国企上班，一个在学校教书，结婚时房车都是父母给准备好的。在一些年纪不大却为生计挣扎的同龄人眼中，两人也算得上是这个时代的幸运儿了。

子纬深深地喜欢嫣然，处处示爱示好，用尽了心思。从相恋到结婚，两个人的感情无风亦无浪，一如喜欢宅家的子纬一样平稳。

“子纬，你才三十岁，怎么会大把吃药啊？”婚后，嫣然偶然发现子纬很少离身的挎包内放着一些白色药瓶，有的标签上还有些英文字母，不禁好奇。

“你不要乱翻我的东西！”头一回，看上去素来好脾气的子纬冲着无意中摆弄他公文包的嫣然发了火。

“怎么了？”嫣然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这些是营养药，补充身体各种维生素的。”子纬脸色虽然缓和，但回应依然生硬。

嫣然怀孕了。强烈的妊娠反应，让嫣然有时变得情绪低落，时不时莫名烦躁不安，渴望丈夫的呵护和关注。可是，子纬的态度却忽冷忽热，甚至还有事没事发了几回火。

“妈，我总感觉子纬的性格脾气和别人有些不一样，怪怪的；但到底奇怪在哪里，我又说不出来。”回娘家时，嫣然悄悄将自己的看法和母亲进行交流。母亲劝她不要胡思乱想，男人嘛，都有自己的事情，要给他们一点空间。嫣然想想，觉得母亲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于是，她选择了隐忍。结果忍着忍着，出了这样可怕的事。

三

“你先保持冷静,冷静再冷静。”不愧为真正的好闺蜜，禾子在好吃好喝招待嫣然后，主动为她出计支招，“我不知道子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是你若是冲动相对，那么对解开这个谜团是没有任何益处的。我先打个电话给子纬，告诉他你在我这儿，看他来不来接你，又做何解释。”

“对不起！嫣然，当时我太冲动，现在后悔了！你放心，今后一定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子纬接到禾子的电话立马驾车匆匆而来，一边忏悔、一边保证。

“子纬，不是我说你，嫣然现在怀孕了，你不但不照顾好她，反而还伤害她！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嫣然吗？对得起她肚子里你们的孩子吗？”禾子质问。

“对不起。我会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子纬干搓着双手，不住地致歉。

踩着禾子替她搭好的台阶，为了腹中的孩子，嫣然跟着子纬回了家。

四

“嫣然，我在外面听到一些风声，子纬可能有问题。不是我挑拨你们夫妻关系，为了保险起见，你趁子纬不注意时，把药瓶包装拍下来传给我，查一查到底是什么药？”嫣然突然接到禾子打来的一个电话。

嫣然脑中浮现出子纬多次怒到扭曲的脸和那把高高举起的菜刀，她悄悄拍下照片……

禾子把图片传给了一位担任三甲医院药剂师的好友，对方肯定地告诉她说，这些药物，分别是治疗精神疾病双相情感障碍的药品。其中，心境稳定剂包括碳酸锂、丙戊酸盐、卡马西平、奥卡西平、托吡酯等，碳酸锂既可以稳定情绪又可以预防抑郁；非典型抗精神病药物包括奥氮平、利培酮、喹硫平、帕利哌酮等药物，与心境稳定剂联合使用，主要作用是稳定情绪、改善幻觉妄想等精神病性症状……

嫣然听到禾子传来的消息，感到天旋地转。

她提出了离婚。

五

得知嫣然要离婚，又发现自己患有精神疾病的事实败露，子纬找上门，苦苦向嫣然哀求：“嫣然，我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当初，我对你一见钟情、难舍难分，所以才全家一起瞒着你，生怕你知道我有病患嫌弃我、拒绝我！我这样做，虽然自私，但也是对你的爱呀！我又去医院看过了，一直在坚持服药，也想早日将这一病患治好，和你，和孩子，平平安安、幸福美满过一辈子啊！你放心，我现在控制得很好，再也不会吓着你了！”

嫣然被说得心乱如麻。她找禾子商量：不管怎么样，我和他是夫妻，我知道他有这样的病，不去拉他一把，反倒要抛弃他？

禾子敲敲她的脑袋：“我就知道，你这圣母心一泛滥，就把自己给道德绑架了。你忘了，你们结婚，就建立在子纬欺骗你的基础上。你这是准备为了他，牺牲你自己、你爸妈，还很可能赔上一个无辜的小生命？即使孩子幸运没有遗传到这个病，你有把握家庭环境会有利于孩子成长？”

嫣然的确没有想到这一点，她愣住了，久久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