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士鹏

寒假，和我到家的脚步声一起响起的，还有奖学金到账的声音。半个月后，想把它转进零钱通时，却发现已经所剩无几了。它化成了琳琅满目的年货，乖巧地躺在家里的各个角落。

我先给老爹买的东西有维生素、辅酶、芹菜籽胶囊、阿胶固元膏和蛋白粉，与之前没吃完的保健品放在一起，就像一个小型的军团，高矮不一的瓶瓶罐罐是它们种类多样的武器，每一次出巡都能镇守一方的太平安康。

我还下了大本钱给老爹买了个新手机。旧手机用了三年多，卡顿得就像老爷爷爬楼梯一样。但新手机也带来了新问题。老爹眼神不好、识字不多，操作手机只知道划。而新手机功能太多，也极为灵敏。他的手指戳戳点点，手机上就迅速涌出了繁杂的弹窗。偏偏新手机是全面屏，取消了返回键，他关不掉那些窗口，急得脸都红了。不过等这段磨合期过去了，他应该会迎来和新手机的蜜月期吧。

我给家里买了一些“神器”。去年，搬家到老房子里，脏乱差是焊死在它头顶的形容词。我住校时，父亲一直将就着过日子。我回家后，清洁的任务就提上了日程。摸一摸塑料水管上厚厚的积灰和阀门处的铁锈，我请来净水器作为尽职的饮用水“门卫”，烧出的水异味感明显淡了不少。家里的厕所没有窗户，所有的臭味都排往屋内，我赶紧买来二氧化氯除臭器、洁厕灵和空气清新剂。冬天，下水刷碗是件头疼的事，我买了电动洗碗刷，往海绵刷头倒点洗洁精，泡沫就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在碗碟上呼朋引伴，搭建出连绵的村庄和气派的宫殿。用水一冲，干净明亮，而手掌依旧温热。

突然想起某次征文获奖时得到的取暖器，的确是即插即热，可惜功率太大，父亲二话不说就把它收了起来。“我不如多盖几层被，一小时耗两度电，我才不用。我连开灯都舍不得开到最亮！”

最后也给自己买年货了。我的身体总有些小病的纠缠，我把护肝的、护眼的和健脾祛湿的保健品都买了些摆在案头。书架上则放着红糖姜茶、鸡屎藤苍术茶和一些组合花茶的茶包。很难说它们对身体究竟起到了怎样的实质作用，毕竟它们自己就事先说明了——保健品不可替代药品。在我的心中，它们更像是换下旧符的新桃——古人把画有门神的桃木板挂在大门旁，用以驱鬼辟邪。我愿意相信它能守护美好，这份天真的心愿让我得到满足。

俗话说，秋收冬藏，把年货藏在肚子里，不就是最好的藏吗？我用老鹅、老母鸡和大虾把家里的冰箱塞得满满的。身边的地上，核桃仁、鸡肉干、开心果等“干货”与苹果、梨子、橘子等“水货”形成两军对垒的阵势。

看到手机里的余额时，猛然一惊。想了想，眉头又松了开来。虽然花钱如流水，但一种无法言说又不言而喻的情意，也在流水上漂成了缤纷的落英。而裹挟着红红火火幸福感的年味，也在不知不觉间浓烈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