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汲悟

有一家以萝卜丝饼闻名的饭馆，所做的萝卜丝饼，用的原料是婴儿拳头大的小萝卜，这肯定不是心里美萝卜，因为心里美个头要大些，小的至少有成人拳头大，大的可达到四五斤。

心里美呈圆形或椭圆形，表皮青绿或青白，“咔嚓”一刀，顺带着清脆之音，红瓤映入眼前。红色是它的一片丹心，是它的满腔热情。这心里之美不是个体的快乐，而是大众的欢愉。

有的心里美其貌不扬，表皮已经翻裂开，能直接看到红心。用手掰开了吃，却还是水滋滋的、甜丝丝的，还有一点微麻。这综合性的口感像一把无形之手，打开了口水的阀门。吃心里美，整个嘴里都是水润润的。

心里美能当水果吃，水果店里却没有，倒是常见农人走街串巷地卖，一辆28寸的自行车，后面绑着个圆竹匾，里面堆放着心里美。买回家的心里美还可切成丝，拨两勺白糖，浇些麻酱油凉拌，沁凉爽口，很解腻。喜食海鲜的人士要是在里面再放一把海蜇丝，下酒绝美。心里美拿来烧炒不好吃，一经高温，它的“心”还红，但不再有脆崩崩的口感了。

心里美秋种冬获，南北都有，据说在清末还是贡品。据说当年一冬天，慈禧太后到北京郊区的西红门一带闲游，口渴，想吃梨，谁料随从把食盒的盖子弄丢了，冻成冰坨的梨无法食用。西红门的掌事者赶紧给慈禧端了一盘心里美萝卜片，慈禧觉得比梨要好吃。从那以后，西红门萝卜要定期进贡，心里美什么时候到，城门就什么时候开。因此，留下了一个歇后语“西红门的萝卜——叫城门”。

心里美入国画的少，画家所绘萝卜多红萝卜，红萝卜外表色彩浓烈，入画很夺人眼球。我见过唯一一张心里美的画是工笔画名家于非闇所绘，心里美带着缨子和尾巴，尾部泛着红色，倒过来看有些像寿桃，融进了画家合理的想象。点睛之笔在于心里美上面伫立着一只蚂蚱，这就使心里美变得水灵了。画面上方有款识“环北京产萝卜，味甘而脆，色尤艳美，有所谓心里美者，胜他种。今年生产尤硕大，而予齿已不能嚼矣，老态已至，作此怆然”。老迈的画家已嚼不动心里美了，只能借助笔墨一解馋意。所以，喜欢什么美食，还是趁着年轻多吃一些好，以免到了暮年留有遗憾。

心里美还有个名字叫“西瓜红”，但切开后，却是宛如红苋菜的胭脂色。清诗人崔旭和我看法亦相同，他留有写它的诗句“烂嚼胭脂红满口”。它和西瓜红瓤有着本质区别，那为什么叫西瓜红？我不理解，似乎也没必要去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