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昕

要说耐寒的农作物，油菜绝对算一个。人勤地不懒，晚稻收割完毕，就开始着手种植油菜。先在地角找块地育秧，平整好土地，均匀撒下乌黑的油菜籽，又小又圆的油菜籽仿佛一个个顽皮的精灵，一头钻进缝隙中，覆盖上薄膜，一段时间后，娇嫩的秧苗就破土而出了。天气晴好，先把田翻犁一遍，再用耕耙平整好。

油菜秧苗长到一尺来长时，就可分株移栽了。这时候的田间饱吸了雨水，酥松而湿软，下田必须穿上雨靴。种油菜很随性，没有插秧那样的讲究，行距之间靠目测就可以。一般两个人做对手，一人先把油菜秧苗按间隔均等丢在泥地里，后一人拿着小锄头半弓着身腰，先挖个土洞，再将秧苗塞进洞里，顺势一耙泥土就可以了。

只要几天时间，田里的油菜秧苗便伸直了腰杆，原来卷起的叶子也渐渐展开。在枯黄遍野、满眼萧条的寒冬季节，田野里绿油油的油菜令人耳目一新。清晨出门，放眼望去，野外一片白茫茫的厚霜。别小看这严霜，可像一片片锋利的薄刃，利刃有余。有霜冻的日子里，人的皮肤也会冻裂，不小心碰一下，钻心地疼。而油菜却在旷野深处无惧风霜，屹立于冰霜冷风中。“今晨一朝霜，太阳硬邦邦。”意思是说有厚霜的清晨，必定是一个晴朗的日子。太阳升起来，暖色的阳光照耀大地，令人心生暖意。田里的油菜白霜映着暖阳，晶莹剔透。终于抵不住太阳的亲密爱抚，瞬间白霜融化了，洇湿了田地里的沟壑。

相对于霜，雪显得大气磅礴。阴沉多日的天空中终于飘起了雪花，雪伴风来，风随雪飘，雪花越来越大，半天工夫，远处山头上便白了。第二天起床，田野里已是白茫茫一片。田野里绿油油的油菜此时已不见了踪影，厚厚的大雪仿佛是一床巨大的棉被把油菜覆盖住，蓬松而柔软，油菜在雪地里蓄势待发，任由冰雪肆虐，弱小的身躯爬冰卧雪不亢不卑，顽强抵御着风雪的侵袭。白雪皑皑的旷野人迹罕至、万籁俱寂，偶尔有些饥寒交迫的小动物在油菜地里四处觅食，留下一串凌乱的脚印。雪终于停了，雪霁天晴，太阳映照在雪地里，光芒照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立春过后，雨水骤然多了起来，这时要疏沟排水，雨水落在油菜的叶片上，发出“沙沙”的轻微声响，如蚕食，似沙漏，静悄悄仿佛害怕被人知晓一般，汇聚成一颗颗晶莹的小水滴。随着温度上升，油菜地里各种杂草也蓬勃生长，抢掉了油菜的养分，这时除草就显得尤为关键。用锄头除掉油菜地里的杂草，松动的土壤让油菜自由地呼吸，愉快地生长。

当微醺的春风吹拂大地时，油菜花就像得到什么召唤似的，一夜间，花顶上的花蕾都咧开嘴笑了。黄色的小花先是一小朵一小朵地打开，颇有少女般的矜持和娇羞。接着，逐个地往下绽放，花穗越来越大，缀满了枝头，沉甸甸地摇曳着。一朵连成一株，一株连成一丘，一丘连成一片，放眼望去，铺天盖地的金黄，仿佛是从天上倾泻而下似的，如轻纱，似绸缎，柔和而轻盈，热情而奔放，静谧的乡村淹没在一片金黄色花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