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国明

新冠疫情阻隔了与大哥的相聚，撩起思兄之情。

大哥姜国华为六七届高中生，“文革”停课期间在家学会自装舌簧喇叭、矿石收音机、三极管收音机等为时人仰望的“高科技”玩意儿，大哥规定我们只准看不准动。我常趴在写字台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大哥摆弄、焊接喇叭、磁棒线圈、等精密元器件，焊接的松香味弥漫整个房间。经多日装配焊接完毕，线路板装入自制油漆锃亮的三合板机壳并拨动旋钮，发出清晰的广播声时，小屋一片欢腾。大哥还会美术，写战报、刻蜡纸、印传单，将大气磅礴的《红军不怕远征难》毛体诗词放大八尺悬挂宅内顿显文味。身高一米七八、鼻架眼镜、文质彬彬的大哥为我童年崇拜的人。

幼时的冬天北风呼啸，雪后屋檐下常挂冰凌几天不化，加之朝北的木榻子门漏风不保温，整个冬季彻骨寒冷。兄妹几人手脚冻得像猪肝，我尤为严重。童年的我营养不良免疫力差，冻疮烂至白骨，黄脓脂水直冒，胀、疼、痒难以入眠。冻疮疤痕至今清晰可见。晚上洗脚后我兄妹几人依次将疮脚跷在大哥软软的大腿上，责任心极强的大哥一一为弟妹们用双氧水清洗疮面，涂抹冻疮膏，用纱布包裹。手背的冻疮最为严重，皮面仅绿豆大疮疤，皮下豆瓣大的洞内黄脓涌动。具治疮经验的大哥趁热湿（刚用热水泡过）未散，用火柴烧过的镊子头轻轻揭疤，再用两拇指从四周向中间轻轻挤压，黄脓脂水像眼药膏一样被挤出后即用双氧水清洗消毒。每天一次，两三天后消肿结盖，胀痛痒感消失。清疮之事任何人碰不得，唯大哥亲手治疮我最放心、安心。我为小弟，受大哥关心最多。大哥揭疤轻柔、清疮细心，我感知最深，至今难忘。

1969年10月、12月，大哥、二哥下乡插队至南通县三余区北兴公社团结大队，喧闹的大家庭顿显冷清。大哥因会装收音机的技能成为团结大队大喇叭广播护线员，属大队直管知青，不再干繁重的体力活，也为日后上调回城奠定了基础。1970年秋，南通地区上山下乡知识青年学习毛泽东选集积极分子代表大会在南通市隆重召开，大哥荣幸地被选为积极分子，成为南通县代表团成员。

晚饭后，在我们的静候中，插队后第一次回家的大哥背着小挎包敲门了，看着一年未见的父母亲及弟妹们兴奋异常。只见大哥解开包带，拿出（午餐、晚餐配给省下的）四只肉包儿、两个熟鸡蛋。大哥来通开会两天，住南通市政府第二招待所。我们一家欢欢喜喜围桌而坐，问这问那。大哥从前堂跑到后屋，环顾四周感慨不断。约一小时后，大哥起身与父母、弟妹告别回招待所了，我们依依不舍站在石街上望着大哥消失在夜幕中。

1971年年底，因表现出众，团结大队知青上调仅有的两个名额被兄弟俩争得，下乡仅两年的大哥、二哥先后上调回城。离开了他们终生难忘的北兴公社，开启了新的生活。

2022年春，我携妻与三哥、小妹及妹婿齐去金沙看望大哥。见到74岁的大哥、72岁的大嫂跑前忙后精神十足，我满心欢喜。愿大哥、大嫂身体健康，幸福美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