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曼

一

“絮絮，有人看到绵绵回来了。听说她现在过得不太好。”那天中午，柳絮的好姐妹素素在公司餐厅告诉她这个消息。

柳絮神情漠然，内心却是波澜起伏、五味杂陈。

“絮絮，姐对不起你！但邱枫是真心爱我的，我也离不开他。姐姐终究还是伤害了你！请原谅我们……”柳絮的手机里至今还保留着柳绵和邱枫出走时发给她的那条短信。

柳绵离家后，也许因为愧对家人，她和邱枫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回，仿佛人间蒸发。

十年间，父母先后因病离世，柳絮也成了茫茫人海中一叶孤舟，也没有再谈婚论嫁。

二

那天傍晚，柳絮和素素一起走出公司大门时，看到路边站着一个身形消瘦的女人。柳绵！

善解人意的素素悄悄地向柳絮挥了挥手，知趣地独自离开。

“絮絮，你，你，还恨姐姐吗？”拦住柳絮去路的柳绵，既仓皇又尴尬。

“没什么恨不恨，我们是路人。”柳絮看也不看柳绵一眼，径直准备离开。

“等等！”柳绵赶紧张开双臂拦住她。

“没什么好说的，我不认识你！”柳絮推开柳绵，疾步而去。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柳绵都会在夕阳西下时分站在柳絮公司门口等她，每回总是带着失望和懊丧怏怏而去。

“这样总不是个办法。毕竟，柳绵是你的姐姐呵。”素素实在看不下去，善意地提醒柳絮，“我觉着，你不妨和她见上一面，两个人坐下来好好谈谈，听听她有什么要紧话和你说。你们的父母都不在了，你和她，到底是亲人！”

听了素素的话，柳絮心里突然“咯噔”响了一声，似乎有坚冰瞬间裂开，她轻轻叹了口气。

当再次看到等待的柳绵时，柳絮指了指不远处的咖啡店，面无表情地说：“咱们就到那家店里喝喝咖啡、聊聊吧！”

三

从小到大，一直到邱枫出现前，姐妹俩都好得像一个人，真真是亲密无间。家里有什么好吃的，柳绵肯定总是留给柳絮先尝；在外撒野惹了各种祸，替柳絮背锅的，一定是柳绵……那些难忘的记忆，何尝不是刻在骨子里呢？到末了，却不曾想到，因为一个男人，最亲的姐妹形同陌路。

邱枫和柳绵离开家乡后，投奔邱枫的一位大学同学；这位当年同窗在外创业成功开办了贸易公司，短短几年就挣下令人羡慕的丰厚身家。

“欢迎你来助我一臂之力！”大学同学依然和当年一样豪爽，不仅将邱枫安排到公司管理岗位，还为他和柳绵提供了环境颇为幽雅的住所。柳绵随后也在当地找了一份工作，收入尚可。这样一来，两人总算是在异乡安顿下来。

举办了一个简单的婚礼后，第二年，柳绵就生下了女儿，取名渺渺。有了小宝贝，这个三口之家也算是一切圆满、其乐融融。

柳绵原以为这样平静而安详的生活会像潺潺流水一般不紧不慢地过下去；却不曾想到，天不遂人愿，灾难在悄然之中降临。

邱枫觉得右上腹部时常隐隐作痛，刚开始并没有太当回事，以为只是在外东奔西走劳累所致。后来，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消瘦，吃东西也越来越没有胃口，而且老是提不起劲，感觉乏力……在柳绵催促之下一检查，夫妻二人如遭雷击：肝癌晚期。唯一的希望是在坚持治疗的时候，想方设法寻找肝源，换肝。夫妻俩想方设法筹钱医治，过去的积攒全部清空，还背负了一些债务。但邱枫因为病情急剧恶化，没等到手术就去世了……柳绵在极度痛苦中怀疑：这是不是他们背叛、伤害亲人付出的代价？

要强的柳绵又要带孩子又要挣钱，最终还掉债务，这才安心带着女儿渺渺回到故乡。

四

“我这次回来，是想把女儿渺渺暂时托付给你，麻烦你帮我带孩子一段时间；我，我准备出国做劳务，攒一笔钱。等到了，一切稳定后，我再从你这儿把渺渺接走。”期期艾艾中，柳绵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看着姐姐那哀求的眼神，柳絮心中一阵酸楚：本是情同手足的姐妹，女人又最懂女人心，她这个姐姐，过得着实艰难呵！逝者已逝，生者，还要坚强而勇敢地活着。

三天后，柳絮来到了柳绵所住的出租屋。柳绵开门看见她，又惊又喜，眼里涌出晶莹的泪花……

“姐，跟我回家吧！那也是你的家。”柳絮显得分外平静，“你和渺渺都是我的亲人！”

那一刻，柳绵知道，她已经得到了妹妹的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