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眉
海边农场空地上,长了无花果。种了有一大块地呢!外地人来种的,本想种了卖钱,现在竟都不要了。辛辛苦苦长了,好不容易大了,为啥又都不要了呢?也许因为卖不掉吧,又或者别的什么原因。那块地本来空也空着,一丛丛野菊花长出来,秋天时一股清野气。后来,来了一个外地人,伐掉了野菊花,种无花果。
大概土地没花钱,所以一旦遇到什么事,也就轻易放弃了。反正,那一块的无花果现在无主就是了。也就是说,谁都可以去摘。树已很成样子,现在正是结果的时候。好多人都去摘了呢。好吃的,甜雅雅的,而且能美容。
我还没见过无花果呢。不开花就结果?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果实不都是花朵谢了之后,从花屁股那里结出来的吗。没有花,果实从哪里结起呢?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不开花就结果的样子。
这天上午,镇日长闲。我和明子打算去摘无花果啦!说是摘,别的什么家伙都没带。就带了两双手两张嘴,两个人打算直接在无花果田里吃。
初夏的天,软软的。我坐在明子的摩托车后,往北,再往北,翻过一座桥,还是往北。远远地,一条绿森森的长带,横在眼前——范公堤。听说无花果就种在范公堤的北岸脚下。明子把摩托车支在范公堤上,我们走下了堤岸。走到了田间,扑面而来,一阵森森的绿意。
这就是无花果?果树齐腰高,一个个绿手掌的叶片,一点都不起眼,要不是会结果,谁会注意到它。
明子带我下到田里。无花果长在叶柄底部,大部绿色,顶部微红。红是深红,咧了开来。
这就是无花果?好吃吗?能看得出它里头的芯子,一个细丝儿一个细丝儿的。果实总体像一个个咧了嘴的、渐变色的小锤子。
这边离海已经不远了。路南岸的高高杉树,笔笔直,有一种队列的美。树枝上,鸟窝错落,高高低低、大大小小。远处鸥鸟啼鸣。赶海的人不时经过,有的骑自行车,后架上的虾箩堆满海货;有的肩扛捞海网,毛竹竿子晃啊晃。
这片地真是无主的?真可以摘了吃?无花果真是一种生命旺盛的物种呀,无人照顾也能长这么旺。我摘了一个无花果放进嘴里。甜的,再吃几个吧!看在能美容的面子上。就这样有说有笑,边摘边吃。吃了好几个无花果,树上的鸟也被我们的声音吓飞了好多。
突然,有一个人从堤岸上直向我们冲来。他一边冲,一边拿手指着我们,气极了的样子。不好!有人来抓我们了。明子立刻抓紧我的手,往摩托车那里奔去。我说不要怕不要怕,我们又没偷他的东西。他说快走快走,他追来了。
赶在那人追上之前,我们坐上了摩托车。明子发动了摩托车,呼啸而去,追我们的人也骑上了自行车,在我们身后追。他身体前倾,双腿使劲地有节奏地蹬,头发都张了朝后,边追边骂,嘴里飙着的,一定是穷凶极恶的话。
终于开远了。骑自行车的人远远落在我们身后。
到了家,我手舞足蹈地告诉妈妈这件事,妈妈笑得咯咯咯的。
我说那个人可令人害怕了,看样子是气极了,不是说那片无花果树无主的吗?
妈妈说,也许是有人接手了吧?又也许,那个人自己把无花果看成是他的了,看见你们来摘就护住了。明子说算了吧,我们不要去摘了。买给你吃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