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辰

我静心细读周作人的文章，先后有四个时段，大致尾随其文集新编重印之际。最初是《周作人早期散文选》，然后是《知堂书话》，再后是“周作人自编文集”系列，最后是《周作人散文全集》。相对而言，第二阶段读《知堂书话》（岳麓书社一九八六年版），一开始并没有像其他三个阶段那样读得津津有味。

很长一段时间，翻开《知堂书话》，我都打不起精神。一方面，因为他谈的书，即使在当时一般读者也难得一见；另一方面，他本人的见解淹没在大量转引文字之间，段落安排又缠夹不清。虽然我知道，这类“文抄公”之作，是他历年写作文体中最成功或曰最成熟的，可无法即刻领悟其妙处。

直到好几年后，见到一些他谈论的书，再把他写的相关“读书录”找出来对照，我有了新的发现，即原书里真正有价值的部分，无论是精彩的段落还是思想精华，都被他拎出来了。进一步琢磨还发现，除了他引用的和阐发的，原书其余内容实在也没多大意思。读过周作人的书话，便可以适可而止，无需再去读原书。这时，我方才明白，他说抄书“亦煞费工夫，亦需要一点手段”，绝非虚言。“夫天下之书多矣，不能一一抄之，则自然只能选取其一二，又从而录取其一二而已，此乃甚难事也。”披沙沥金，确实需要工夫和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