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于鄢
1937年11月15日，郑孝胥在协和医院探孟森病，“气色甚好，病榻中犹作七言古诗，题曰《有赠》，即赠余也”，事见《郑孝胥日记》。而张旭东《藕香零拾》引此，误日期为14日，并谓“诗未见”。
在郑孝胥探病的前一日，罗常培也去过，于病榻旁抄录了孟森的两首近诗，其中《枕上作有赠》即郑孝胥所说“七言古诗”。诗云：“城郭人民旧乡国，令威归来一叹息。事变何须岁月深，潮流只觉年时激。天生磊落人中豪，意气上薄青云高。纲常大义一手绾，天地杀机只目蒿。乾旋坤转我何有，进退绰然仍敛手。天道难堪只侮亡，人生长策惟邱首。呜呼，郏鄏灵长鼎旋迁，宅京最久是幽燕。即论人海藏家世，规矩高曾越百年。君不见贵由赵孟何如贱，况有春秋夷夏辨。一世犹难与俗论，万流何况由天演。弃我去者锁国年中旧是非，逼我来者横流日后新知见。噫吁嘻，锁国原无大是非，横流自有真知见。”另一首为《郑氏兄弟父子昨来寓拟寄二律》，仍然与郑孝胥相关。在握别时，孟森嘱咐，“这两首诗希望莘田兄带给南方的朋友们看看，以见我心境的一斑”，罗常培说，“望先生安心养病！最近的将来我们一定还会在我们心爱的北平共同治学的”，说罢，相对而泣。
1937年11月17日，罗常培自北平南下，继而西迁，次年2月26日，抵达昆明，而孟森已卒于1月14日，当初一别遂成永诀。后来，罗常培将这两首诗与“二十六年（1937）九月间心史先生在故都沦陷以后所作的”另七首诗编为《孟心史先生的遗诗》，交由《治史杂志》在1939年6月的第2期上发表，并有识语，“最后两首诗，都是为郑孝胥而作的。他那种‘贵由赵孟何如贱，况有春秋夷夏辨’的讽刺，仍然是君子绝交不出恶声的态度，不悖诗人温柔敦厚的旨趣”，而郑天挺也说，“讽郑苏戡诗，极悲愤伤悯之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