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慧
茄饼是启东的本土美食,尤其在我们70后的记忆里,简直就是童年夏天里的白月光。至于如何追溯它的来历与手艺,我想无非是旧时的农村,那些勤劳智慧的母亲,把农作物的口味发挥到极致,配上家中常备的面粉粮食,竭尽所能地为家人的餐桌上添一份惊喜与疼爱。
茄饼的做法实在没有太多的程序可述,如果一定要说秘制配方,大概只有取材的新鲜度和出锅后即食这两个重点。其余附加的就是各自对她的喜欢与情怀而已。
在过暑假的农村,结束一天摸爬滚打的激烈玩耍之后,在饥肠辘辘的黄昏,幼小的自己常常显得很单薄无力,这个时候最需要的就是管饱的食物和可以身心依赖的大人。我的四位公公婆婆里,除了亲公之外,其余三位都是会做茄饼的。我时常待坐在角落的小矮凳上,看着大人进进出出,忙忙碌碌,灶台上的绿色蔬菜零散着,不知道何时才能变成可以入口的熟食。等到外公下班回家是一天里最欢快的时光,他不仅会从镇上带回一些荤菜,还会第一个关注那个在角落里沉默了很久的小孩。他会问我:“饿了吗?外婆太忙了!我给你做茄饼?”我立刻笑成一朵丝瓜藤上的小黄花。
家里有那么一支筷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切开一半的,头上夹着一小块长方的芦叶,这本来就很神奇,直到摊面浆的时候,看着外公四周一圈旋转下来,才明白这只被扒了一半的筷子确实比铲刀管用。裹着茄丝的面浆在锅里一炸开,菜油的浓香缠绕着茄子的清香,从东灶间一直蔓延到整个南屋,我四溢的口水伴随着咕噜叫的肠胃,整个人就兴奋地站在小矮凳上了。后来我称这个现象叫作“馋”。
茄饼刚出锅,色泽鲜艳金黄,饼面上捞盐的茄丝过油后绿得像翠玉,又在外公娴熟的手法下撸得很均匀,一口咬下去,外脆里酥,汁香流溢,舌尖被一袭热浪席卷,赶紧先哈出一口热气,然后继续吸吮咀嚼……一个吃完有了饱腹的温暖后,人也开始活络起来,这应该就是食物刺激了身体分泌多巴胺后的现象。后来,这样的黄昏掩于岁月;后来,这样的茄饼止于唇齿;后来,这样的外公沉在心田;后来,这样和那样都一并忆在人生。
如今我有幸打理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这个夏天,茄子丰收。阳光雨露滋养下的绿皮茄子在我眼里不但明亮清澈更是健康卫生,做份茄饼再合适不过。于是,我搜索着记忆里的片段,在晨光淌进窗台的时分,整好了这款渗透着温情的茄饼。食物里往往因为融入了某些情怀,即使口味平和却令心情澎湃!而这个夏日与那个夏日的味道竟如此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