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溪
我收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全家高兴得像过年。那年头,谁家有个大学生绝对是值得骄傲的事,我痛痛快快地玩了一个暑假。
母亲用零碎的休息时间给我做了被褥,买齐了日用品,也教我如何洗衣、收拾、照顾自己。父亲在我临开学五天前,买了一张去学校所在地的火车票,是一张。我一个小地方的女孩,去过的最远地方是省城,看着那一张要去遥远省份的火车票,一个假期的兴奋之情忽然被忐忑所代替——人生地不熟的,多想父母能有一人送我去上学啊,但我还是难以开口。我知道家里的经济条件不宽裕,弟妹还在上学,我上大学虽然不用借债,但也让家里的经济负担加重很多,能省则省,我只能独自远行。
到了开学的日子,父亲已经提前帮我把大件行李托运了,我拉着旅行箱、背着挎包,在站台与家人依依惜别。父母把嘱咐了无数遍的话又细细地说了一遍,满脸难掩的不放心。
火车坐了多久?只记得在车上过了两个夜晚,待到站时,已是后半夜了,学校的接站车早已不见踪影。面对茫茫黑夜,我心里怕极了,面上还不能表露出来。我来到车站的问事处,打听去学校的路怎么走。
那时候出租车还不是很常见,打车是件很奢侈的事情,又逢夜半时分,车更少了。我站在路边,终于等到一辆简陋的不知道什么车,相对便宜,它拉着我到了学校。
幸好即使再晚,办入校手续的老师都在。等我把一切处理完,到了宿舍已是凌晨,此时才发现,没出门经验的我慌慌张张,行李都忘了取。我被分在了上铺,床上空空荡荡的,我只好从随身带的衣服中挑出厚实点的铺在床上,衣服都没脱,就躺了上去,实在太乏了。
可是不一会儿我又起来了,因为有无数只蚊子围着我转,我不得不把刚刚领到手的蚊帐拿出来。寝室里的同学热情地来帮忙,否则真不知还要折腾多久。再次躺下的时候,我眼里有了泪水,想念家里的一切,也知道自己将要独自面对这里的一切,必须坚强。
第二天,我又跑去火车站扛回了行李,晚上就给家里写信,诉说委屈和不易,写到最后,眼泪把信纸都打湿了。后来母亲告诉我,当家里人读信的时候,都掉眼泪了,妹妹更是哭得厉害。
回想自己后来独自在外闯荡的日子,成熟,也许就从那一刻开始的吧。
前年儿子上大学,就在不远的省会,家里人恨不得全体出动送他。我知道那是太过“溺爱”,应该让他锻炼锻炼,可我怎么也狠不下心来让他独自去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