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波

郑文光，姓氏列《百家姓》第七位，燕川人，居岔坳河畔，春风桥下“挹爽庐”，自号“三无村夫”。称文光先生、老郑或郑老皆可。八旬郑老，不知老之将至，栽花种竹，为善读书。低配生活，高配灵魂。与其交往，一为君子，一为学者。

蒙生写郑老，久矣。郑老一把小辫，一撮小胡，中等身材，不胖不瘦，有副安静外表。额头之下，目之所及，不露声色，却阅尽人间长短。初识郑老，告肚脐向上没毛病，肚脐向下患癌症。拒开膛破肚，愿吃药打针，不紧不慢，一晃八个春秋。郑老常年服药，接受内分泌抑制。抑制、干扰荷尔蒙，让雄性“去势”。胡子停长，然精气神不败。

郑老仙风道骨，面对“复合太虚”之死亡，开明豁达，能妥协、知收敛、懂节制。将茶、烟、酒视为三宝，一生不离不弃。得“三宝”提振，时不时“思路犯规”，如“趁活做道场”。为此，专往丰利大圣寺，会庙董作交涉，言及：佛教不光超度死人，更要超度活人。为活人祈福消灾，化怨重生，意义非凡。大圣寺僧俗闻之，不说浑话，真诚允诺，只待良辰吉日开坛布法。

人老不失聪，善思利及人。人的社会存在，人际交往不随年龄渐长而熄火。人老了，凡事不任性，偶然碰到“厌老”问题，明面上有怨不言，厌者内心却在翻泡泡，甚至暗流涌动。如上海就医或南通会友，司机最怕半路遇阎王，万一闪失。郑老明察秋毫，不回避矛盾，选择白车两辆、黑车两辆，招四名司机约法三章：一、包车即专车，不得拼车或搭载不相干的人；二、用车途中出现紧急情况，立驶就近医院；三、途中若“蔫”，裤兜放有塑夹，一张小卡片、一张身份证，大小相仿，小卡片上书“自家有灾，祸无他责”八个字，签名盖章如度牒，度尔等免责解脱。至此，司机皆大欢喜。逢大单开上海，夏季用白车，冬季用黑车，按规不争，万事大吉。此乃知性老者聪明加明白，度己亦度人，既要自己活好，又不碍动他人。

郑老擅书画而不求闻达。画作曾于20世纪70年代入选“江苏花鸟画展”、80年代入选“江苏第二届青年画展”、90年代入选“江苏写意花鸟画展”，2002年8月入选“中华中青年国画名家集萃”国级大型画册。不惊不乍，揽进四件小本本小牌牌，积攒足够资格成为省美协会员。为人格自由、精神独立计，不愿充当文艺跟班，竟放弃入会，甘做体制外业余墨客，不挨上不靠下，处“高而不群”所在。

郑老有既鬼且怪之才，思维敏捷，言多机趣。诗文常有“别裁”和“别才”，所写旧体诗词脱尽“老干体”与“说富贵腔调”，擅用白话俗语。选题广泛，有态度有思想有旨趣，体怪而不乱。埋泥拖尾，极少露脸。忌自命不凡，讳华而不实。“小品随笔”“史话新说”“论文小说”，无所不能。采风问俗，书写日常，从不辍笔。每天凌晨即起，带笔读书，发现佳作，必探幽窥微。疑义不怠，有长必师。艺术耕耘，写到老学到老，时出新锐不俗之作。

长期旁涉博览，屡见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每一比较，自愧相形见绌。随着认知渐高，郑老人老胆却小，自谦“半饱”学士。从不挤圈子争虚名，认真做好自己，其他一概宠辱不惊、毁誉不辩、上下随缘。坚守文学“关怀与照亮”之使命，心无二用，倾其所能。先后刊发《书味人生》《心象无尘》《哀荡花》《声律启蒙注声合集》《可味如歌》五部辑作，共六十余万字。近刋之作不用“著”，取“掌作”二字代之。诗文书画，一釜乱炖，读来口齿生香、感启人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