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丰

上了地铁，我和女儿坐下了。旁边是一对父子，五六岁模样的小男孩。小男孩坐在我身旁。

没一会儿，小男孩就像个被开水泡开的干黑木耳，动弹起来了，先是小脚在动来动去，接着身子在左顾右盼着，最后小脚突然一缩，连脚带鞋地踩在了座椅上。我一惊，看看小男孩的父亲，在玩手机，他没注意到吗？

小男孩的脚肆意地踩着，甚至踩到了我身边的座椅。我终于没再忍住，说：“小朋友，能不能把脚放下来。”我的声音低沉，尽量保持舒缓而又不失威严，甚至还瞪了小男孩一眼。

小男孩是被震了一下吧？脚瞬时就放了下来。

我侧眼望去，小男孩的父亲是无动于衷的，这边发生的这个小小插曲，他是没看到？或者说他完全不想理会。我其实也做好了回应的预案，但一切风平浪静。

小男孩规矩了一会儿，又踏上了座椅。小男孩的父亲显然也看到了，但还是没有任何的表示。不过，这回小男孩是注意了些，尽可能地把脚放在他坐的地方，时不时地还看我一眼。我想想他也没再踩到我这边，就没有再说什么。

小男孩去抓父亲的手机，说：“爸爸，还没到吗？还没到吗？”

“没呢，没呢，快了，累了吧？”小男孩的父亲像是有几分歉疚感。小男孩扑上了父亲的身子，抱住父亲，小脚这下还踩到了我的裤子上。

如果争执起来，理还是在我这边的。我正想开口，小男孩的父亲倒说话了：“快，快和叔叔说对不起……”小男孩马上说了。这倒是我没料到的，反而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小男孩的父亲又说：“实在不好意思啊，我们从凌晨出发，坐了一天多的火车，小朋友实在是坐得太累了……”

“哦，哦，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我倒有些不会说话了，又突然想起来了，“其实小朋友完全可以脱掉鞋，再站在座椅上……”

小男孩的鞋子脱掉了，一双穿着袜子的小小脚丫很放松地放在了座椅上。我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我知道女儿一双大眼睛一直在看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