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凯燕

前一天，我写道：“人生挺有意思的，你永远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第二日凌晨三点，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拍醒，是堂妹，她说：“大伯大出血，进了抢救室，打你电话关机。”

一路直扑到医院。

急诊抢救室，灯火通明、热闹非常，仪器报警声此起彼伏。循着一张张床，一个个人头找，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有的面目全非，有的神情哀苦，有的麻木呆滞。床边家属大多是恍惚的。

终于见到父亲，面容干净，神志清楚，我一颗心落到实处。

床头塑料桶内一罐几百毫升暗红的血液，是从父亲口鼻抽吸出来的。父亲说家中已经成为“凶案现场”，鼻腔突然大出血，如皮管漏水，捂都捂不住，把母亲吓得手足酸软。

一瓶止血剂输完，血基本止住。母亲回家，我陪父亲。

“看，你该把银行密码给我了。”我逗父亲。

“还真的是，要是脑子出血，问题就大了。一切都是命啊！”父亲忆起年轻时当建筑工人自高空摔下，同伴当场气绝，他侥幸逃命，也未留任何后遗症。

当时我才三岁，无法想象，若父亲不在，柔弱的母亲带着我会是怎样的命运，又会成为什么样的我。

邻床是个男孩，外伤，包得层层叠叠，如同木乃伊。对面的中年女人面色蜡黄，她想坐起，又捂着肚子哀号着躺下。

早晨父亲检查后无异常，被医生打发回家。父亲跟着我慢慢往车边走，我对父亲打趣：“你是横着进来，竖着出去啊！”

父亲形容此次事件属于“军事演习”，从此手机24小时待命，因为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也许是好事，也许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