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4版:书香

“未入流” 与“白悠”

◎祝淳翔

1945年7月10日《吉报》刊《“未入流”考证》,署名白悠。篇首道:“同文中有署名‘未入流’者,据说,是范烟桥先生的笔名,从他的字里行间加以考察,百分之九十九是不会差错的。”翻看李海珉《南社书坛点将录》,其中收录范氏笔名甚夥,如鸱夷、含凉、含凉生、西灶、乔木、万年桥、愁城侠客等。此外,还有室名若干,如无我相室、愚楼、向庐、小天一阁、鸱夷室、邻雅小筑、歌哭于斯亭等;然而,“未入流”概属罕闻,宜做一番考察。

未入流名下作品大量出现在《海报》,该报还有烟桥、含凉的专栏文章,笔下多谈苏州事,该笔名以后沿用至唐大郎主持的《光化日报》,《面》(1945.7.2)全篇大谈苏州的面食,文不长,内容极好,如称“苏州于夏令有名白汤面者,微着香糟,倍觉爽口,其肉亦暴醃,色白皙而红润如处女肤……松鹤楼复有卤鸭面,则取其新鸭肉嫩,而卤甜可口。秋风既起,亦罢此制。陈佩忍先生晚岁好谈佛经,且常宿报恩寺(即北寺)与住持昭三参禅悦。然不肯戒酒,以为酒固无罣碍于为佛也。一日,食指动,忽招余就食卤鸭面,谓宁不得成佛,非饱啖此不可。”按,陈佩忍(去病)是南社创始人之一,在陈氏去世之后的悼念文章里,范烟桥曾提及:“(陈)喜苏州松鹤楼卤鸭面,今夏在报恩寺听经,先数日来书谓,将于茹素前一尝其味。”(《呜呼陈佩忍先生》,《珊瑚》1934年4卷1期)两相比照,白悠所述确有见地。

那么白悠又是谁呢?近来,我刚好从《社会日报》录毕陈灵犀的《辟尘龛日记》,1945年6月3日记着:“下午白悠先生过访,谈及生活,相与嗟叹。先生任中华书局编辑,战后工作固减少,薪水亦殊微薄,仅十馀万金,则以出版事业日趋萧条,纸张腾贵,排工日增,新书无法刊印,惟赖存货,门市日售,以资维持。目前为补助职工生活,曾各发给金戒一枚,及烬馀木柴一担,我乃笑语先生,此实拜祝融氏之赐也。”又见1946年的方形周刊《快活林》,有中篇小说《贵族小姐》,署名为吕白悠。种种线索,让我想起中华书局所办《小朋友》杂志的主编,名叫吕伯攸。继而翻阅郑逸梅所著《民国旧派文艺期刊丛话》,其中介绍后期《紫罗兰》所刊中短篇作品时,笔涉吕伯攸《碎杯记》,郑老在此用括号加以补充说明:“这时吕伯攸供职某书局,凡局中人不准在外写稿,所以他署名‘白悠’。”

至于“未入流”三字应如何理解呢?白悠说,“这是烟桥先生的自谦,也是烟桥先生的牢骚”。想来两人对于当时的生活状态均不甚满意。

2023-10-18 2 2 江海晚报 content_151976.html 1 3 “未入流” 与“白悠”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