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伟

2023年，恰逢磨头小学建校110周年。这年入秋后，书商售我一批有关磨头小学的作文本、手抄课本。每册本上都留下淡蓝色毛笔手迹“沈祖恩”三字。我向沈祖仁老人请益，他示我《沈氏族谱》，又热忱相告：沈祖恩是他的同族大哥，生于庚午年（1930），卒于2011年，曾是磨南村五组生产队会计。他家兄弟三个，其弟是一位工程师。

幸运的是，作文本中写有《我的家庭》《我的读书经过》诸篇，由此获悉沈祖恩的童年境况。他生于一个农户人家。他家就在大路边上。家中不算富裕，也不贫寒，拥有八口人、十间房屋、十多亩田地、两头牛、五六头猪。他在七八岁时进入磨头小学读书，仅仅数月后遭遇兵燹，即1938年春日寇侵犯如皋，学校停课。随后数年，沈祖恩先后暂读于磨头河南书房、吴家庄书房、北石小学，在1941年前后又回到磨头小学。他在作文中写道：“今年听说庙上开学校，我和弟弟一同来上学。我在忠孝级，弟弟在仁爱级。”磨头小学创办于如皋定慧寺下院——磨头通济庵内。所谓磨头人口中的“庙上”学校正是磨头小学。沈祖恩于《我的教室》开头所记地址：磨头庄东首，也与磨头小学旧址吻合。彼时，磨头小学共有三间屋子，屋上有窗，光线充足。沈祖恩同班同学约有40名。教室坐东朝西，前面莳种花草树木，南面还有一片竹园， 后面是一条河流，北面是一块菜地。薄暮时分，竹林中小鸟鸣叫，河水里鱼儿游弋，校园景色颇佳。

彼时，如皋城已经沦陷数年，对于如皋人来说无疑处于至暗时刻。日寇还在磨头小学附近大修地堡。他们将坚固的水泥埋入地下，却埋葬不去磨头小学师生爱国爱乡的赤子之心。无论作文，还是《国文》（沈祖恩抄本），都可视为相关佐证。磨头小学学子们不仅常常向校内孔子圣像鞠躬，而且喜爱读书读报。至于阅读书报的缘由，沈祖恩写道：“因为书报上载有古今的名人爱国志士等历史……”他作为一名小学生，有此见地，显然是得益于磨头小学的爱国教育。翻阅沈祖恩手抄本《国文》课文，不禁使人感慨万千。《黑奴的救星》讲述外国民族英雄的生平故事。《岳飞的武艺跟战功》《曹顶与倭子》记述中华民族英雄的故事。曹顶是南通籍的抗倭英雄，他的事迹激励南通、如皋等地乡人共同抗日。令我印象尤为深刻的是《美哉中华》：“美哉中华，滨太平洋，据亚细亚，历史绵延，版图广大，河渠纵横，山陵上下，阐明学术，发扬文化，美哉中华……”至暗时刻爱中华，沈祖恩笔尖下的往事，给磨头小学留下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