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惠琴

之一

像一把种子随意洒到大地

三三两两，一簇一簇

似独醉，似私语，似群戏

树傍着水，水映着天，叶追着云朵

这是金塔的秋天，这是秋天的胡杨林

藤黄、鹅黄、姚黄、琥珀黄

调色盘恣意碰撞出任性的色彩

低矮、修长、高大、耸入云霄

参差的树站成起伏的诗篇

站在石桥上看层层叠叠的金塔

塔身勾勒出一圈圈浅浅的弧线

一道道，都是凝固的芳菲的倒影

画中人和湖中树心心相印

按捺住不羁的心跳，我在湖边

捡起飘落的叶片掷向幽蓝的湖水

是否因此惊扰了辽阔的涟漪

是否抵达了你轰鸣的心扉

之二

没想到我会坠入金塔的秋天

不早不晚，在霜降之日

我抱紧我的炽热，小心翼翼

落入胡杨林滚烫的掌心

仔仔细细手绘出胡杨林

变幻的树枝和莫测的树叶

想象如果一种形状的树叶

代表一份对你的心情

那我的心意便如一年中

从不会遗漏和错失的二十四节气

如此多姿、如此缤纷

我在你身边发呆、徘徊

想将那些尚未来得及耳语的话

那些激动的空白段落通统寄给你

以霜露，以星星点点的落叶之名

在这样的深秋，在柔绵的宣纸上

写下半世痴狂

半世寂寥

之三

传说中胡杨树的寿命是三千年

千年不死，千年不倒，千年不朽

除了日月星辰、山河湖海

还有什么可以复制出

这样的顽强淡定和从容不迫

握住你便如同抚摸了一段

古老而又新鲜的历史

握住你便如同将微弱的火星

引爆成熊熊燃烧的火焰

身体中的灰暗由此透亮

淡漠疏离一去不复返

由此，那些无处安放的战栗惶恐

尽在胡杨树怀中释放

我也将轻轻拂去

胡杨树一身斑驳无助的累累伤痕

由此，狂风卷起风沙的每一个瞬间

会在我枕边回放

我亦将端起斟满雨水的杯子

等待你梦中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