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亚春

晚上，父亲洗完脚上床看会儿电视，我摸摸他的脚，凉凉的。脚离心脏最远，血液循环路线长，保暖功能差，最容易受到寒邪侵袭。我说：“爸，我来给你搓搓脚，暖和暖和。”

“你有没有事做？你管好自己就行了。”父亲立即将脚缩进被窝，板着脸训斥道。“你是我爸。我怎么能不管你呢？”父亲今年多次住院，身体大不如前。俗话说“人老脚先老，树枯根先竭”。除了药物治疗外，自我养生保健也需跟上啊。他倒好，整天像个泥人，要么坐着，要么躺着，一动不动。

我想给父亲搓搓脚心，帮助他恢复健康。搓脚心是传统保健疗法，从中医观点看，脚心附近有许多穴位，经常按摩按摩可以有效地调节人体新陈代谢，达到健身祛病之效。可父亲脾气倔，我一碰他的肢体，他就像触电似的躲开。我只能采取迂回战术。

前几年，我就给母亲搓过脚心。我先搓热自己的手掌心，贴在母亲的脚掌心上，来回搓擦。刚开始，母亲痒得咯咯咯笑，躲着不让我搓，我硬是坚持了下来。一段时间后，母亲说起夜时两只脚不像以前那么冷了。后来，她听从注重养生的老姐妹建议，买来刮痧板，睡觉前趁看电视的工夫，自己刮脚底。母亲尝到了搓脚心的好处，自然成了我的神助攻：“老头子，你有女儿帮你搓，多幸福。你看，我只能自己给自己搓。”

父亲很不情愿地嘟哝了句什么。母亲补上一句：“你没看电视里的养生课讲的搓脚底能长寿吗？”

父亲不再说话，任由我摆布。我便侧坐在床上，将父亲的一条腿搁在自己腿上，两掌手心相对搓热，用左手握住他左脚脚趾，右手掌心贴住他脚心上下来回搓动。父亲的脚真是“乌菱壳壳”，有我两个手掌那么大。脚底软软的，很光滑，不像他的脚背，瘦骨嶙峋；也不像母亲的脚底，都是老茧，又糙又硬。父亲大半辈子和泥土打交道，记忆里，他经常挽着裤管赤脚走在泥田里。可能是脚底被泥土亲吻多了，变得柔软了。不过，我知道，这双脚走过不少地方，吃过许多苦。我把他的脚搂在怀里，来回不停地搓，左手酸了换右手，搓了一百下左右，脚心微微发热时，帮他套上棉袜，再换一只脚搓。父亲微闭着眼睛，似睡非睡，任由我搓脚心、穿袜子，脸色很祥和。

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父亲推开我的手，说：“我自己的脚自己来搓。”父亲意识到自我保养身体的重要性，我开心地笑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