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同林

秋日里的一个下午，我跟几个小孩一起走上田野。饱满的稻穗低垂着，仿佛是在朝我点头，我眯着眼睛望着这一望无际的稻田，开心地笑着。孩子们问我笑什么，我说：“小时候，稻田里常常有许多有趣的事发生呢！”于是给孩子们讲了起来……

那是大集体年代。每到稻子成熟收割时，大人们都聚集到大田里，十来岁的孩子也不可能闲着，要学着割稻谷、捆稻子，脱粒时，要帮助捧稻子。一个个很累，但干得很起劲，因为事情忙完后，有快乐的事情等着我们。

农村的孩子没有玩具，但我们自有一套土办法，稻草垛就是我们的游戏乐园。我们围着草垛捉迷藏，可以在上面翻跟头，记得我们还玩过“冲草垛”。打过的稻草堆成垛，我们一个个先跑得远远的，然后向这座“小山”发起冲锋，几个人来一场比赛，谁冲到草垛的最高处谁就是赢家。我们最开心的是看年幼的弟弟妹妹们冲草垛，他们常常还没跑到草垛就已经摔倒了，有时候因为跑得不快，没有力量向草垛上冲，摔倒在草垛前，然而，他们即使被摔个仰八叉或者嘴啃泥，却不哭，爬起来继续向草垛“冲锋”。

祝儿是伙伴中最会玩的，不管什么时候，他都能玩出新招来。有一次，他在收割过的稻田逛了一遍后，跑过来说：“那边的草垛下有青蛙，青蛙可是个很好的下酒菜，我们去捉几只来。”我还没来得及回应，几个小伙伴已经跟着祝儿飞奔过去了。

相邻的稻田已经收割一段时间了，草垛最上边的稻草都干了，下面却阴着一块“湿地”，那儿常常藏有青蛙。祝儿抄起一根扁担，直插入草垛最底层，用力往外一翻。草被翻出去后，潮湿的空地立马跳出两只青蛙来，祝儿迅速扔下扁担猛扑过去，一只青蛙便在他手上了。

祝儿让小建脱下上衣，一只袖口上打个结，把刚捉的青蛙放进去。小建便被委以守护战利品的重任，他显得很得意。

祝儿提议由他负责掀草垛，由我来抓青蛙，我有点害怕。青蛙蹦起来又高又快，我怕捉不住，特别是青蛙的身体冰凉冰凉的，而且很滑，那两只鼓鼓的眼睛，既让人怕又让人怜。我说让我来掀草垛吧。我拿起扁担，使劲撬开一个草垛，果然从下面跳出一只青蛙来，不用说，青蛙又让祝儿给捉住。

有了祝儿的几次演示，我也有了信心，示意祝儿来掀草垛，让我也捉一回。

我全神贯注地盯着草垛，待祝儿掀开，不待它们跳起来，便迅速扑上去，我一把把它们按在地上。真的很意外，我一下子居然抓到两只，我兴奋地扬了扬手中两个大家伙，得意地说：“看！我捉了两只，厉害吧！”

祝儿眼睛定定地盯着我手中的战利品，说：“乖乖，你真厉害，看看你手里抓的是什么？”

我定睛一看，呀，是癞蛤蟆。癞蛤蟆的样子太难看了，一身的癞疙瘩，我吓得往地上一扔，落荒而逃。伙伴们一个个笑得直不起腰来。自此，他们都笑我是书呆子，念书念得连青蛙和癞蛤蟆都分不清了。

听了我讲的故事，孩子们羡慕地说：“爷爷，你们小时候好开心呀，可惜，现在没有那么多青蛙了。”

“现在虽然没有以前的青蛙多，但你们可玩的东西太多了。”说到这里，我忽然嗅到一种奇特的气味，便提议说：“孩子们，你们闭上眼睛，闻闻这稻田的味道。”

孩子们听话地闭上了眼睛，做深呼吸。我看到他们的脸上一个个现出满足和快乐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