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朱

跟朋友去吃饭，桌上一个人提到了他深居简出的亲戚，居然是我毕业后第一个工作单位的女上司。虽然已调离了很多年，其实离得也并不远，只是这十多年来从未见过，也渐渐没了联系。后来听说她的孩子也工作了，在一个活动中，我见过她的现场宣讲，看到当年头发稀疏的黄毛丫头出落得大方文雅，想起她母亲当年温和的微笑，内心既感慨又欢喜。

我现在依然记得，十多年前的一个晚上，结束工作已月朗星稀，那位女上司开着摩托跟在我的小木兰后面一直把我送到家，而后她再开二十分钟回去。那条微弱的车灯照亮的路，身后“突突突”的发动机声音带来的安全感，一直刻在我的心里。小女曾经写过一篇稚嫩的文章，题目为《对我好的人》，细数了她感受到的周围传递的善意，每天接送陪伴的爷爷奶奶，帮她完成绘画作业的小朋友，包括幼儿园里的陪她午睡盖被子的生活老师，都被她牢牢记在心里。长大以后她反而说不出来了，因为从前的好没有要求，后来的好都掺杂了期待，好还是好，但却觉得有压力。看这篇文章的时候我就想起那位女上司，她也是对我好的人，没有压力的那种好。

印象中，这个女上司特别朴实从不刻意修饰，可能是睡眠不太好，一直有深重的眼袋，她在单位里不怒自威，很受人尊敬和信赖，无论是下基层面对群众，还是在大的场合，她都能很有自信地收放自如。因为她极具亲和力，单位里所有的年轻人都喜欢她，愿意向她请教工作中的难题，也会聊聊生活里的困惑。现在想起来，她似乎把所有的年轻人都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来对待。作为领导，她也会提要求，但她的要求又区别于家人施予的压力，成了一种温柔的鼓励。

那天的饭桌上，我要了她的号码加了微信，她几乎是秒通过然后迅速回了电话，听到她的声音让我有想哭的冲动，曾经的彷徨和过去因为不懂而蹉跎的委屈一下涌上心头。这些年也曾获得过很多帮助，但如她一般温暖如旭日的再也没有。其实，人内心的能量输入非常奇妙，人生困境的破局并不是简单的具体措施，最能激发和唤醒潜能的，恰恰是温柔的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