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謇

治水之书莫先於我国，水之汲汲待治，而不及治者亦莫甚於我国之今日。謇年二十许，究心水利，经若《禹贡》，史若河渠之书、沟洫之志、专家篆述。远若桑经郦注，近若潘靳丁冯诸家之说。按之舆图，稽诸方志，钩往抉来，往往而有得焉。顾我国国籍，言水之源与其经及其竟非不详也。若言治则不尽晰其法也，於是本徐氏农政全书，泰西水法之意思，更采其新法以辅益之，乃附设测绘班於通之师范学校，而又议建河海工程学院於江宁。回首匆匆垂二十年矣。謇昔之言导淮也，近之言治运河与治扬子江也，靡不本旧说而参新法焉。宋生希尚，既从学河海工程学校，为余任工程得当，去岁嘱往欧美调查水利，纪所闻见，附以图说，都为一卷，归而质诸余，且请为叙。夫斯录也，能详彼之学与法乎？而生纪述之勤，有可尚也。而彼之学，可为我学；彼之法，可为我法。生殆知之，虽然其法超於我矣，其学能概我乎？未可知也。观於泰西工程师之来游者，既不知研经掸史，而其购致图志则亦累累盈筐，是犹生之适彼邦谘诹而考察也。生言我国治水多由经验，西国治水一准学理。学理何自乎？自乎已往之事之得失之进退，则经验又何？莫而非学耶？若夫惊彼而馁已，固已而蔽彼，均之失也，宁足与语兹事哉？书以广生，并以告治斯学之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