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曼

一

“我找的不是普通陪护，是临终陪护。这一点，你清楚吗？”玉菡打开门，将一脸拘谨的陈默迎进客厅后，盯着他的眼睛说。

“知道。中介都和我说清楚了，我愿意打这份工。请你放心，我是从医学院护理系毕业的，这是我的专业。”陈默长吁了一口气，“姐，我知道，你患了骨癌，晚期，医生说至多还能生存一年。”

“是的。我有个妹妹玉琬，正在大学读书。她假期会回来，这件事，你千万不能有一丝一毫透露给她。你要发誓！”玉菡有些激动，声音也颤抖了，“我父母早逝，我和妹妹相依为命！我走之后，你再告诉她所有的真相。”

二

在确诊骨癌晚期后，玉菡也曾崩溃大哭。她的命运太苦太苦了！父母在她和玉琬上小学时，先后因病撒手人寰；姐妹俩在社会救助机构的帮助下继续读书。大学毕业后玉菡自主创业、通过苦苦打拼成功开办了自己的艺术培训公司，境况大有好转，不承想，此时玉菡竟被确诊为骨癌晚期，至多只有一年生存期！玉菡在感觉自己病情不断加重、行动变得越来越困难的情况下，不得不通过家政中介找来特护……

三

对于陈默来说，除了母亲，相处不久的玉菡，成了他生命中无法忘怀的另一个女人。

他了解到玉菡和她妹妹玉琬的人生经历；他也告诉玉菡，他刚出生不久，父亲就死于一场意外事故；在他大学毕业那一年，母亲又因积劳成疾离开人世。事实上，他也几乎是一个孤儿……而应聘护理员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他大学毕业后一直没有找到适合的工作，穷途末路中正好接到了这个活儿。

“菡姐，你要好好活下去！”通过半年多的相处，陈默觉得自己已经和玉菡的命运紧紧相连，分不开了。

病魔，依然在按照既定的节奏前行。玉菡状况越来越糟糕。她个人的隐私，在照料者面前也几乎荡然无存，为此她感到强烈的羞愧。陈默安慰她：“亲人不会嫌弃亲人的！菡姐，你安心养病。”

玉菡慢慢连话都很难说出来了。陈默的心一天天沉向谷底。那天，他告诉她：“你放心，我一直在。你，你不会孤单。”玉菡努力地点着头，突然挤出沙哑的一声“玉琬”，而后身体抖动起来，带着一丝惨淡的笑，用力盯着陈默的眼睛，似乎要把他烙进自己的心里。

很久，陈默才发现，玉菡已经没了呼吸，她的眼角，还残留着一片泪痕。

四

帮助玉琬处理好玉菡的丧事后，陈默要走了。他将房门钥匙交给玉琬，拿上自己的行李向她告辞：“书桌抽屉里有两封信，你看一下。”

“你不该和姐姐一起联合起来骗我，剥夺了我的知情权！”玉琬在他身后跺着脚，狠狠地说。

陈默什么也没有解释，头也不回地走了。

玉琬去看信，一封信是姐姐写给她的，信中一再提到陈默，告诉她可以把陈默当作亲人。而另一封信落款是陈默，信封里还有厚厚的一沓钱。陈默只写了短短数行字：“我没了家人，这些日子，是菡姐给了我一个最温暖的家。玉琬，这钱你拿去交学费。我相信，你学成后一定会成为对这个社会有用的人！”

玉琬转身冲出家门追到楼下，但陈默的身影早已不见。

三年后。

一个高大清瘦的男子正在某医院的一处办公室给护工们分派着任务。忽然，这个男子似有心灵感应地扭过了头，看向站在门口的一名娟秀清丽的女孩。这个女孩脸上带着笑，眼角却挂着泪：“陈默，我知道我总能找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