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美云

母亲今年66岁了，在小弟家附近的小区做保洁已经将近5年。我们姐弟几个也由最初听到母亲要去做保洁时的生气、不理解、心酸难过，到后来渐渐理解、接受。

那天，我带着小女儿去看母亲，吃好午饭收拾好，母亲就带着我朝她上班的小区一路散步而去。路上母亲与我闲聊，也是三句不离自己工作的事，还安慰着我：“你不用担心，我这样上上班也好啊。住这边又不像在老家能有邻居聊天，不做事只能在家里待着，连说个话的人都没有，快闷出病来了。现在上班了，一起做事的人年龄都差不多，还有能说说话聊聊天的人。”

母亲说话时我只静静地听着，偶尔笑笑附和她。

“和我一起上班的两个同事，她们对我真是太好了，什么都照顾着我，每天还帮我打水什么的。”母亲脾气好，事事与人为善，所以人缘好，这个我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顺着她的话，我夸着她：“那也是你人好啊。”

母亲便像受了表扬的孩子一样，继续说着她工作中许许多多这样琐碎而温暖的小事。很快我们便到了她做事的小区，路上和我说个不停，分明像个唠叨的老太太。到了工作的地方后，母亲的话很自然地少了，动作也显得更加利索，拿了工具就干起活来，我跟在她的身后要帮她做事，却被她制止了。

“我负责的楼层早被我搞干净了，没什么事做的，我就是带你来看看，顺便检查一下有没有什么脏的地方。”

母亲拿了一块抹布走进了电梯，我也跟着她进去了。她开始仔仔细细擦起了电梯门，一边擦一边和我念叨着：“这电梯门我昨天擦的时候放多了清洁剂，今天看着有点花，所以要再擦一擦。电梯门要擦得像镜子一样能照见人，才是合格的。”

听着母亲这样的唠叨，我仿佛看到了小时候在家里认认真真教我们做事方法的母亲：“洗衣服啊，要用温水先泡一泡才能去掉汗味，领口和袖口的地方要多搓一搓。还有叠衣服，裤子裤脚要对齐，依着折痕叠……”

眼前的母亲，做事依然那么细致、那么一丝不苟，那电梯门上的哪怕一点点污渍，她都用心地去除着；个别地方抹布擦不掉的，她就又拿了纸巾擦，直到擦到干净得自己满意了才停下。她又到处检查了一遍，感觉都可以了，才收了工具，带着我开始在小区里闲逛。偶尔碰到了熟悉的人，母亲便停下来与他们打招呼，还闲聊几句。

回去的路上，母亲依然说着让我不要担心的话：“你也看到了吧，我上班的小区还是不错的，住户们素质也都很高。主要我负责的楼层不多，我能做得下来的。要是做不动觉得累了，我自己就不做了，放心啊。再说啊，我要是真能做保洁做到70岁，也是好事，说明我身体好啊。”

穿着高跟鞋的我明显跟不上母亲的步子，母亲站在路边等着我，半开玩笑地笑我走得还不如她快。母亲的身旁是一朵开得正盛的花，那是母亲和我都夸奖好看的花。

想起那年刚听说母亲要去做保洁时，我和二妹劝母亲别去，她却不听。最后因为难过，我还怪起了小弟，怪他没有照顾好母亲，才让她生了出去打工的心。当时妹夫安慰我们说：“对老人孝顺，能做到顺着就是孝了。”

如今，对于母亲做保洁，我也终于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