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3版:养心

花样馄饨

◎毛松南

六十开外了,特别爱吃馄饨。我能一天三顿馄饨,连吃五天不腻味。

几十年前当然没资格说这话,普通人家平时是吃不上馄饨的,那是顶级伙食,就像说吃鱼肚、海参般稀罕。

逢年过节,用小麦到面店换斤把皮子回来,包好馅儿,鼓囊囊,倒入热锅里,“水鸭子”馄饨拼命跳脚,我们小弟兄几个馋得口水直流。

后来,生活条件略有改善,吃上馄饨不稀奇,常常是皮子有余再添菜、馅儿有剩了再买皮子,叫“两不歇”,这完全是为嘴馋找借口。母亲节俭惯了,过年、过节的肥肉块在台面摆设了多日,都已闻到异味,再也无法上台,她就切成小丁块,把它揉搅在剁碎的菠菜或老青菜里面做馅儿,自圆其说“生臭熟香”。

母亲和大多数旧社会过来的农村妇女一样,偏爱馄饨。分家另起炉灶后,我们每次吃馄饨都会叫上父母亲,更多的时候则煮熟了送过去。即便如此,母亲也会闻声而动,听到菜刀响,知道我在剁馅,马上蹑手蹑脚潜入弄子里,感受着咚咚咚的美妙声音,仿佛在预先品尝夺窗而出的香味,我则故意加大剁的声音,逗着她。爱人知道老妈的心思,赶忙拌菜包馄饨,煮熟后,左右手各端一个盆,送到隔壁父母家。

我外出办事到饭点总会点碗小馄饨,那些品牌馄饨有点贵,我专挑老式的,便宜实惠。

馄饨也与时俱进,大、中、小皮子一应俱全,菜汁、水果汁皮子应有尽有,满足不同食客需要。馅儿更是五花八门,除了常规的蔬菜外,芦笋馄饨、豇豆馄饨、豆腐馄饨等应运而生。说实话,不到万不得已,我一般不会坐馆子,花那么多钱还不如勒紧裤腰带回家去吃。而芦笋馄饨一碗三十八元,乖乖,折算下可以买到二十斤散装大米,我的嘴没有这么金贵,消受不起。

我家冰箱里常备家常馄饨,不方便做饭或者嘴里感觉淡了的时候,拿出来煮一下,多方便。拍碎两颗大蒜头,陈醋和辣椒一拌调好料,热气腾腾的馄饨搭蘸不要太美妙,夫妻俩三十只馄饨还要你推我让,最后老伴总会借口说“锅边上还有煮破了的馄饨”,将盆中剩余的连汤带水倒入我碗里,直让我吃到揉着圆滚滚的肚子打饱嗝。

同学聚会喊上我,席间总会叫上馄饨,我有幸尝到了刀鱼馄饨,因为留恋着那美味,竟忽视了其他佳肴。

最近一次聚会,没点刀鱼馄饨,有人起哄着要粯子汤馄饨,每碗三只,都说“这个最好”,我跟着附和。有个身家早已过亿的做房地产的同学说:“下次我们到乡下去,割几把长在茅缸边的韭菜,那才又嫩又香。”

韭菜长在茅缸边,吃足了粪水,不用化肥沤,在有机肥料的滋润下,嫩生生,折断有声,裹入皮囊还身姿昂扬。土灶煮沸,两次点水,掀开锅盖,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我们早已隐在氤氲雾气里。馄饨的花样年华在蒸汽里变幻,已然置身纯真年代。

2024-05-07 2 2 江海晚报 content_171845.html 1 3 花样馄饨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