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维香

我们从小到大，母亲最担心的就是子女没出息。母亲总是遗憾自己做了一辈子的家庭妇女，没有对国家有大的贡献。其实，母亲是一个知书识礼的人，我对读书学习的热情，从一开始就是受了母亲的影响。

母亲出生在20世纪20年代，外公是私塾先生，母亲耳濡目染，虽没正式上过学堂，却能读书写字，这在她那个年龄的人中是凤毛麟角的。我小时候凡有不懂的问题，都可以问母亲；母亲是个书迷，经常看见她捧着一本书倚在灶台旁，在等饭熟的间隙匆匆读上几页。我上小学和初中的时候，正是“文革”后期，社会上还盛行“读书无用论”，虽然读书识字并没有给母亲的人生带来多大改变，但母亲始终认为，不管什么时候人都不能不读书，尤其是女孩子，读书能长见识、明事理。不读书、没学问的人是做不成大事的。我不明白母亲说的大事是什么，但我相信母亲的话。

“文革”结束，国家恢复高考。我家是城镇户口，如果我考不上大学的话，也会被招工进厂，有正式工作，这也是小镇上许多同龄人求之不得的。我文科成绩好，数学很差，估计会拖总分的后腿，觉得考大学有点悬；而且我认为当工人，捧上“铁饭碗”也不错，所以学习上就有点放松了。母亲发现了苗头，骂我：“你就这点出息，做个工人就满足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点道理都不懂，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每晚，劳累一天的她，在油灯下，一边做针线活，一边陪着我看书、做作业。我感觉得到，母亲不时停下手中的针线，注视着我，眼神里透着慈祥、怜爱、期盼的光。

我大学毕业后，当了中学老师，算是有了一点出息。但母亲还时时督促我读书、上进，好好工作，她常对我说：“做老师，不怕读书多。要做个好先生，不能误人子弟。”有一段时间，我下班回家在电脑上打游戏，母亲很生气，说：“有时间不知道读书，打游戏能当饭吃啊！”母亲年纪越来越大，但还是坚持看书、读报，传递给我的信息就是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在读书学习，你有什么理由浪费光阴。母亲的言传身教让我受益匪浅。

工作之余，我喜欢写点小文章，每有文章登上报刊，母亲比我还高兴。母亲说：“文章上报纸，不是图稿费多少，而是逼着自己多读书多动脑筋。”母亲的教导和期望，很大程度上是我写作的动力。母亲晚年放弃清静的小镇生活，到城里陪我，揽下所有家务活。我下班回家，想帮她做点什么，她都拦着，说：“你上课站一天，去歇歇，看会儿书。”从小到大，母亲对我说得最多的话就是：“你去看书。”

如今我已经退休了，但在读书学习上依然不敢懈怠。虽然母亲离开我们十多年了，但母亲那殷殷切切的目光还在，时刻提醒我学无止境，不可一日虚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