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明

夕阳西斜，余晖透过阳台玻璃，懒洋洋地洒在有点冷清的客厅。自女儿出嫁以来，家里少了些许生气。李虎匆匆赶到家中，人没到，声音先到：“玉凤，快，晚饭烧好了没？我晚上还有个行动，要去加班哩！”

“吃个屁的晚饭！”老婆玉凤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

李虎吃了一惊，见老婆玉凤杏眼圆睁，脸涨得通红，如同一头决斗的水牛。“哎哎，什么事惹我家夫人发那么大火呀？”

“如甸中学你是不是有个私生女？”

“私生女？”李虎哈哈大笑起来，把玉凤搞得云里雾里：“你还笑？”“哎呀，老婆大人，别发火，我给你老实交代吧……”

年初一一早，李虎被一阵急促手机铃声叫醒：“老李，刚刚接了个上吊自杀的警，好像是你手上处理的一个事故的当事人。”电话是如甸派出所所长打来的。

“叫什么名字？”李虎问道。“方平。”“啊，是她！”李虎一愣。“要不你也过来看一下？局法医也在。”所长说道。

当李虎驾驶警车赶到现场时，一个小女孩正在死者旁抽泣着。当地村支部书记也到了，他详细介绍了这户人家的信息：死者方平，从贵州嫁到本地，居住有十几年了，丈夫前几年因病去世，现在死者亲属就只有这个小姑娘。李虎看着地上冰冷的尸体，开始后悔破这个交通肇事逃逸案了。一旁正在检验尸体的法医却道：“你们没看出来，她不是真心想寻死，哎……”众人惊愕！

案件发生在年前，方平骑二轮电动车到如甸镇上夜班，在路过一段没有路灯的道路时，撞上了一个骑自行车的人，之后逃离了现场。后李虎在如甸医院门诊室找到了肇事者方平，三十多岁，齐耳短发，身着一件花袄，灰蒙蒙的脸看起来与年龄有点不符，不知是天气冷还是害怕警察，竟然瑟瑟发抖。李虎凭着几十年追查逃逸事故的经验，一番攻心下，让方平一下子慌了，没多久就主动交代了事情经过。案件破获后，伤者家属很感激，可没想到方平没钱赔偿伤者治疗。更要命的是，没多久，伤者在医院因伤重不治而亡。

那天，李虎把方平叫到办公室：“方平，你撞的人在医院死了，关于赔偿问题，要做好准备，你还涉交通肇事逃逸，要追究刑事责任的。”李虎一脸无奈地对呆若木鸡的方平说道。

“队长，我一个外地人，前几年为丈夫看病把钱都花光了，拿不出那么多钱啊，我还要抚养上学的女儿，怎么办啊？”方平央求着痛哭起来。

看着失声痛哭的方平，李虎也只能沉默，他没法去安慰这个可怜的人。

方平几乎是恍惚着离开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李虎摇摇头，叹了口气。没想到，她会一时想不开，抛下唯一的女儿，寻了短见。

“死者想回心转意的，过程中的意外让她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法医说，“据迹象分析，死者想下来的，但是不小心踢翻了凳子造成了悲剧。”听了法医的一席话，众人纷纷摇头叹息。

“妈妈、妈妈、妈妈，你睁开眼看看我呀，”小女孩痛不欲生，“我要妈妈，我要妈妈呀！”

撕心裂肺的痛哭声，击碎了李虎的心。

第二天，李虎找到了小女孩所在如甸中学，动员学校组织募捐，班主任兼起了照顾重任，李虎和校方的爱逐渐使小姑娘走出了恐慌与无助。因经常去学校关心，也不知是哪个“嚼舌头”的，好事居然传成了绯闻。

“小女孩那么可怜，你做得很对。”沉吟了一会儿，老婆玉凤似乎若有所思道：“要不，我们就收留这个女孩吧，反正我也退休了，我们的女儿也出嫁了，我很合适照顾这个女孩。”

“真的，老婆你真有这个想法？”李虎惊喜道。

“嗯，就这么办！”玉凤咬了咬嘴唇，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李虎兴奋得一把抱起玉凤，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玉凤挣脱开了，笑骂道：“还老不正经。”

这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一大早，玉凤就上菜场买了好多食材并亲自下厨，边忙还边哼着流行歌曲。李虎则上学校将小女孩接到了家中。看着满桌的美味，中间放着一个大大的蛋糕，小女孩开心地笑了。玉凤把蜡烛插在蛋糕上，让小女孩许愿、吹蜡烛。

“姑娘，这儿就是你的新家，我们就是你的新爸爸妈妈，好吗？”玉凤柔声道。

“哎，妈妈！”小女孩脆生生地叫了一声。一股热泪从李虎眼中悄然流下。

就在这时，大门被推开了，一下子拥进来好多人。“好啊，李队，你怎么吃私食呀，把弟兄们忘啦！”走在前面的是同事老孙。“是啊，有好吃的也不告诉我们。”后面的人都附和着。

“哎哎哎，你们怎么不请自来啊。”李虎道。

“听说你收了个干女儿，我们来看看。”老孙道，“嫂子，您看，李队长可不地道呀，怎么能是他一个人的干女儿啊，这应该是我们中队大家的干女儿才对。”一屋子的人都哄堂大笑起来，笑声在屋内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