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君子

张国立导演的新片《朝云暮雨》，讲述了一对“老少恋”夫妻的故事。男主老秦（范伟 饰）因过失坐牢整整27年，出狱时偏巧成了拆迁户，有150万元的拆迁费，就在监狱门口据实说出财力、年龄、条件，举牌征婚；女主常娟（周冬雨 饰）毛遂自荐，她只有一个条件：184400元的彩礼，多了也不要。

两人一拍即合，很快去民政局领证，但生活并未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同病相怜转化为温情。老秦坚守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传统观念，要常娟为他生孩子，面对冲突时，他往往选择暴力解决，这不时触碰到叛逆少女常娟的逆鳞。常娟14岁时，因急于报复导致父母去世的肇事司机的女儿，误杀了另一个小姑娘而坐牢，令她错失了正常的社会化过程，导致性格偏激，做事冲动。她的心愿是赔偿小姑娘家184400元，弥补过错后，就离开这个世界。

尽管刑期已经结束，但常娟内心深处的痛苦风暴从未停止。她认为自己不配拥有幸福，甚至不配活着，这种揪心的“不配得感”使她陷入了无尽的内耗。后来，常娟带着彩礼出逃，偿还债务后跳河，成为生活不能自理的瘫痪女子，老秦决定用余生照顾常娟，让她活下去。

导演一头扎进人性的灰度空间，只是冷静陈述，很有冲击力地展示两个人的命运，给观众留出巨大的思索空间。《朝云暮雨》从小人物的命运出发，反映了许多深刻的社会议题。例如，传统生育观念在当代的局限性、刑满释放人员如何重新融入社会、婚内暴力等问题，影片都一一涉及。

悔悟与懊恼，赎罪与挣扎，让人五味杂陈。两名演员的演技撑起了整个故事的框架，范伟用不同层次的眼神戏，道出27年牢狱生涯对一个人的深刻改变。出狱时，管教干警给他点烟，他接烟的手微微颤抖，眼神中都是惶恐与恭敬。无家可归的老秦住进招待所，警笛突响，他蓦然惊醒，眼神中透着惊恐。签字租房子，他看向常娟，眼神含笑，开始有烟火气和希望升腾。

周冬雨同样贡献了灵性十足的表演。常娟的狡黠、活泼、偏执与悲伤，被她演出了鲜明的层次感，尤其是常娟瘫痪失语后，只能以眼球的转动和嘴巴的张合来演绎那种撕心裂肺、孤独无依的绝望，那表情真是绝了。

当然，《朝云暮雨》也有不足之处。比如常娟穿着老秦买的婚纱跳河，她对老秦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老秦为何要如此执着地照顾常娟？既然电影是撕开命运的真实面貌给我们看，让我们洞察人性的复杂与多样，那么，把剧情上的逻辑与细节理顺，才是这个故事最终能振聋发聩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