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苦盦

王謇《续补藏书纪事诗》咏丁乃扬，“世间尚有薛家史，辑逸钩沉亦太痴。识古汪伦月湖曲，负书彭祖屯溪湄”，并附小注，“丁少兰运使（乃扬）曾得歙人汪允中所藏宋本《旧五代史》。少兰殁后，不知以何因缘归一彭姓者。抗战前夕，彭姓负书去屯溪，遄返上海。据述，吴湖帆（万）尝为作《千里负书图》。此事世人颇以为奇，而允中之自承、彭姓之自负，皆若确有其事者，姑为记之。‘月湖精舍’，丁氏祖先书斋名；有名曰‘诚’者，尝刻《月湖精舍丛著》，劳季言（格）《读书杂释》为其中名品也”。此中所叙颇多不实，例如，“月湖”当是“月河”之误，丁氏似乎也无“名曰‘诚’者”。

月河精舍是丁宝书的斋室名，因其世居月河漾也。其人本名丁兆庆，字宝书（又作葆书），以字行，浙江归安人。其祖丁溶，精于校勘考据之学，“校唐石经，严可均先成书，溶序之以行，别撰补遗四卷，皆精审。以穷经所得，撰《经典考辨》，复取《通鉴》详加校正，撰《通鉴考辨》”；其父丁朴，“世其家学，富于藏书，时推月河丁氏”，事见《湖州府志》。据《清史稿》载，丁宝书是算学家陈杰的门人，“沉潜好学，为《项学正两边夹角径求对角新法图说》，谓其讲解明晰，戛戛独造”。

光绪六年，丁宝书辑《月河精舍丛钞》，题名不作“丛著”，收入《安定言行录》《风水祛惑》《唐尚书省郎官石柱题名考》《唐御史台精舍题名考》《读书杂识》五种，二十四册。鲁迅亦有此书，却少一册。此外，丁宝书又自著《读书识馀》，据俞樾序，“以劳氏先有《读书杂识》一书行世，此亦劳氏所欲为而未竟者，因题曰‘读书识馀’，慰亡友之余意，成艺林之巨观”。而诗注的《读书杂释》乃徐鼒撰，另是一书。倒是“月河精舍丛钞”之名，除了王謇以外，吴昌绶与陈乃乾等藏书大家也将“月河”误作“月湖”，似乎后者别有一番意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