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建红
巴黎奥运期间,在“科普中国”公众号上读到那篇《数学教授教体育后,把9名校队选手送进了今年奥运会》,让我想起几位曾教过我的数学老师。
“钓鱼高手”
20世纪60年代,我出生于革命老区如皋西乡高明庄。据《回首青枝绿叶时——高明革命斗争纪实》等史料记载,高明小学建于1924年9月,创办人是曾任县委书记的徐芳德。
现在回想起来,我们童年就读的高明小学相当“气派”:带廊檐的青砖小瓦教室二十来间,坐北朝南成排成行,呈四合院布局,教工厨房、值班宿舍一应俱全。房屋的椽子、屋梁、立柱等木料都很粗实……就连窗户,都采用透光但半透明的“花玻璃”,据说是老干部在县城争取到的进口货。
当年,农村没有“幼儿园”“托儿所”之说。每家都等小孩儿“疯”玩到七八岁,家长才领着到学校,老师总会慈祥地问问“叫什么名儿?”“能数多少个数?”……这也就算一年级新生的“入学面试”。
记得我小学阶段的数学老师姓缪,是学校最年轻的教师,常穿绿军装和海军蓝裤子,脚上解放鞋,活泼和善,满面阳光,年轻帅气。在学校,我们得恭恭敬敬叫他“先生”,而按家族辈分,他是我家堂叔。身处“以学为主,兼学别样”的年代,我们这些小学生的学习任务挺轻松的。
缪老师教学很负责。我小学三年级时,有一次公社举行数学竞赛,缪老师专门安排我们十几名同学课后留堂“开小灶”,为我们讲解“阴影部分面积”等的计算。结果,我和同班且紧邻住在我家东边的堂兄,都考到了好成绩。
缪老师还是一位地地道道的“钓鱼高手”。庄上有位“三爹”兼职小学校工,负责烧煮老师们的午餐。晌午将近,教室的学生娃能闻到远处厨房里诱人的饭菜香味,其中以红烧鱼的鲜美香味儿最让饥肠辘辘的我们“垂涎三尺”——这就是缪老师插空拎鱼竿赶往河边,为教工厨房带来的“战果”。
可望而不可即,可闻而不得尝,缪老师当年真是勾走了我们魂儿的一位数学老师啊!
“作文辅导”
我读小学时,教育知识尚未受到普遍尊重。我父亲是小学数学教师,也曾在高明小学任教多年,他始终认为这种情况终将过去。
随着特殊年代结束以及高考制度恢复,父亲一下子对我的学业有了“紧迫感”。
“语文是记忆学科,可以慢慢来。”于是,缪老师和父亲商量后,就帮我“恶补”起五年级数学来……甚至逼我完成“跳级”壮举:四年级升上五年级没几天,就直接跳到初中一年级跟班学习。
基础不牢,地动山摇。进入初中,我的数理化等学科成绩差强人意,语文尤其是作文更成了“老大难”。
父亲这位小学数学老师,就利用起空余时间,不厌其烦地为我讲解起作文来:分析作文结构,罗列记叙技巧,借鉴比喻名句……我常在错愕中,感受到父亲这位“老如师生”(如皋师范)的文学素养。
“善意排名”
我当年读的初中,是二年制改成三年制的第一届。上届原二年制复读的同学,留在新的初三同班学习,给我们带来一些心理压力和奋进动力。
三年后,我侥幸能考入当时区公所驻地的伴今中学(现搬经中学),也能算一件令人兴奋的事儿。第一次离家上学,心情犹如断线风筝随风翱翔,脱缰野马自由驰骋……
高一教我们数学的王老师,四十来岁,中等身材,慈祥中透着一种威严,也是年级主任。讲解三角函数时,王老师总爱举大炮的例子:如果炮兵调校炮管仰角哪怕只误差一个“密位”(角度单位),炮弹落点都会差很大一截。带着浓重泰兴口音的“密位”抑扬顿挫,多年来总不时在我耳旁回响。
第一学期结束,自知期末考试结果不会太好。最终,拿到成绩报告单竟有些出乎意料:全班五十人,我总分排名三十四……怏怏然回到家中,父亲倒也没有过多责怪。
新学期返校,向周边同学一打听,总分几乎都比我高!最终同学们发现了其中奥秘:原来我们“善意”的王老师在全班排名时,如果有同学总分相同的,就让每一分值总分相同的几位同学只占一个序号……这样也确实算是按总分排序的,而我个人真正实际排名应该是全班倒数第三!
“裁判长”
高中阶段最后一年,我是在如皋石庄中学度过的。教我们数学的是朱老师,水平高、要求严。每堂新课开始前,他总会找两三位同学到讲台上黑板前,当场演算昨天作业中的题目。
站在讲台上,朱老师身材墩壮、目光坚定、不苟言笑,他平静地缓缓扫视着整个教室,不经意间,脸颊连同嘴角会稍向一侧习惯性紧缩一下,同时伴随轻微的唇齿咬嚼……这时,教室里一片安静,同学们个个都在担心:假如朱老师喊到自己上讲台,万一当场题目做不出来,就得“挂黑板”了。
虽未听说朱老师打骂体罚过哪位同学,但可以肯定的是,当时同学们都“怕”朱老师。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些年石庄中学每次运动会,都会安排朱老师担任裁判长。朱老师倒也爽快地乐担其责——维持运动会秩序:围观的同学不知不觉已挤占到跳远的沙池上,啦啦队欢呼着不由自主地逼近径赛的跑道边,观看拔河的同学兴奋得手舞足蹈,加油呐喊中凑前与运动员“密不可分”……这时,只要有人轻声地说一句“朱老师来啦”,忽然之间,围观的同学们立刻后退好几米。
时光荏苒,岁月如歌。又一个教师节来临,真诚祝我的老师们、天下老师们节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