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淳翔

作家张恨水在《写作生涯回忆·失学之后》，对于恨水笔名的由来，有过一番解释：

本来在垦殖学校作诗的时候，我用了个奇怪的笔名，叫“愁花恨水生”。后来我读李后主的词，有“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之句，我就断章取义，只用了“恨水”两个字。当年在汉口小报上写稿子，就是这样署名的。用惯了，人家要我写东西，一定就得署名“恨水”。我的本名，反而因此湮没了。名字本来是人一个记号，我也就听其自然。直到现在，许多人对我的笔名，有种种的揣测，尤其是根据《红楼梦》，女人是水做的一说，揣测得最多，其实满不是那回事。

“女人是水做的”一说，与其说被揣测得最多，毋宁说它是最早，见诸1927年1月31日《世界日报》“明珠”副刊上署名“知一”的《关于张恨水》一文。是以多人对话形式，七嘴八舌地议论张恨水，包括《春明外史》的背景、张的笔名来源、年龄等话题。文中先是有人从“智者乐水”，引申为恨水是自恨太聪明，随即有人反对，并加以纠正：“依我说，他是贾宝玉的徒弟。宝二爷不是说过，‘男人是泥做的，女人是水做的’，大概这位张先生是伤心人别有怀抱，有点厌恶女子，所以名叫恨水了。”这当然是玩笑话。

而揣测得最多的，乃将他与女作家冰心牵扯到一起。如《张恨水命名之由》（刊《铁报》1936.7.30，署名“风使”）：

济南报纸，有记张恨水笔名之由来者，甚怪诞，谓：“以一部啼笑因缘，成名大江南北的作家张恨水，生平豪放，性格不拘，是文人之风度也。张先生取名恨水，此中乃有一段隐衷在，当张先生在北平从事写作生涯时，对于女作家谢冰心女士，爱慕殊殷，中间曾经相当费力地追求与周旋，但终以双方的旨趣分歧，观点和立场的不同，而遭受了冰心女士的拒绝。张先生在颓唐的环境之下，于是遂以恨水为名，其意乃谓恨水不结冰也。文人多风雅，此亦韵事之一耳。”按张曩年初从事写述时，恒署“愁花恨水生”，其后之以恨水为名者实由于此；济报无端以水而牵涉到冰，亦可谓想入非非矣。

作者的结论很好。但谣言很快流传开来，如福州《华报》、无锡《国民导报》、上海《电声》杂志都有类似文章。甚至钦鸿《文坛话旧》书中有《关于张恨水笔名的旧说新证》，引谢冰莹首任丈夫符浩的私信，重复此谰言。

此外，还有一条流传不广的说法，称他之所以命名恨水，“系因髫龄时，适皖省潜山大水，淹毙人畜甚多，张于惨痛之馀，因名恨水以志纪念”。此说来自《报人报事：南京人报之涉讼与张恨水取名之由来》，刊《新闻杂志》1937年1卷2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