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町子

立春，文凯从通州带我去宋庄，中午请涮火锅，有海安画家田晓峰、本地画家王云峰作陪，他乡遇故知，边喝酒边听他们聊宋庄故事，好不开心。酒后，我想去看下黄永玉先生的万荷堂，同志们皆摇头说不得进……

车至徐辛庄，杂树林中万荷堂铁将军把门，能听到院内犬吠，文凯拍门而呼，门洞内一管家模样的人对我们说，自先生去后，万荷堂不再接待客人了。我说我们很仰慕先生，从江苏来，哪怕进门看一眼即回。

管家姓彭，自先生建园至今从没离开过万荷堂，进得门来，数条大狗上蹿下跳很是热情，感觉是好久没见过客人了。其中有两条川东犬，一条叫“科学”，一条叫“民主”，这可能就是黄先生曾经在访谈中描述的：“科学”喜欢满院乱跑，而“民主”好斗，如果把“民主”关进笼子，“科学”也就不闹了。

院内感觉最抒情的是两个雕塑，一是高举双臂的“湘西老顽童”，表达先生明确的爱、直接的厌恶、真诚的喜欢，以及站在太阳下的坦荡。另一个是寓于老鼠模样的黄永玉，演绎的是先生的那句名言——“我虽长得丑，但我妈喜欢。”先生在文学、国画、版画、设计领域没有接受过系统训练，属自学成才，所以不受任何条条框框的束缚，笔下作品最大的特点就是“自由自在”。

据管家介绍，万荷堂始建于20世纪90年代，精华之处在东院的荷塘，为万荷堂增添了许多灵动的精神。先生善画荷花，而这些是他身边的自然范本，荷在风晴雨雪中的意境，让他的画常画常新。东楼为先生与名流好友聚会的场所，刘诗昆曾在那演奏过钢琴。

2023年6月，先生化成一缕云烟而去，遗嘱更是人间清醒：“待我离去之后，请将我的遗体进行火化，火化之后不取骨灰，我希望我的骨灰作为肥料回归大自然中。我离去之后任何人不得办理各种类型的纪念活动。”先生生前说，他走后将和孤魂野鬼为伴，多自由！他生前活得坦荡，死时走得洒脱，美术史中也为数不多。

先生走了，万荷堂再也听不到先生的欢笑，从此寂无声息，唯有楼阁上风铃声声，那是先生之风，永远让我们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