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姝

1995年4月6日，许景渊致函钱锺书说道，“所译小说，系游戏笔墨，鄙俚无文，乃蒙大兄赐阅全卷，并予褒语，实非始料所及。为之喜心翻倒。‘阿訇’误为‘牧师’，系旧徒毕君（署名劳力）所为，渠所译系最后二章，弟所译前文均为‘阿訇’也。此君小有才智，文思颇捷，近年颇多译著，不无自满之意，其译稿未经弟寓目，即行付梓。今抉出谬误之点，或可引起其警惕，而稍抑骄气乎”。

这位毕君即毕冰宾，是许景渊在河北大学的1977级本科生。据毕冰宾自述，“参加工作后还能经常得到老师的指导，曾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与一位同班同学合作翻译了《劳伦斯传》，劳陇先生对全书做了校改，以校改的名义署名。后来的《朱门》一书劳陇先生分配我翻译了后两章”，可是“老师不再改我的译文”，其后“出版时我就给自己起了个笔名劳力，很多不知情的人都以为我是劳陇的亲戚呢”。劳陇即许景渊，因为“被革命小将把耳朵打聋，他后来干脆给自己起了笔名叫劳陇，是老聋的谐音”。

《朱门》即林语堂小说三部曲之一的The Vermilion Gate，由许景渊与毕冰宾合译，有单行本和文集本两个版本。前者的书名其实是《豪门》，署名“林语堂著，劳陇、劳力译”，1991年12月，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1995年7月，由作家出版社纳入《林语堂文集》再版，这才改题《朱门》，“劳力”被更换为“黑马”，“阿訇”之误也得到了校正，其他文字则基本上一致。所谓“黑马”，毕冰宾说，“没有什么特别的故事，就是想以黑马来寄托一种希望，希望自己在不受期望的状态下一鸣惊人”。

“在我的旧雨新知中，毕冰宾大概要算是很有才华的一位了。”刘绪源说，“我尤其爱读他用那些怪怪的笔名发表的潇洒随意的杂论与人物记，当然也喜欢他的翻译。”但读者所知的笔名似乎仅此“劳力”“黑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