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兆熊

立夏前几天的一天晚上吃晚饭时，老婆端上一盘蒜薹炒青蚕豆，92岁的老母说：“今天吃时鲜啊！”我问：“现在市场上蚕豆荚卖多少钱一斤？”老婆说：“现在市场上的蚕豆荚是本地长的，10元7斤，这一盘蚕豆才5元钱。谷雨之前要10多元才能炒一盘呢。”

孙子吃了几口蚕豆说：“蚕豆真香！”接着他问我：“爷爷，这蚕豆为什么叫蚕豆啊？”我告诉他：“蚕豆原产欧洲地中海沿岸、亚洲西部北岸，原名叫罗汉豆、佛豆、胡豆，是西汉时期张骞出使西域时引进中原的,因为蚕豆荚像条大蚕儿，所以叫蚕豆。”

吃着又香又沙的炒蚕豆，儿时吃蚕豆、玩蚕豆游戏的情景一幕幕在我的脑海中浮现。

蚕豆是一种很普通的农作物。它不择土壤，不选地形，家前屋后，田边地头，只要有一抔土，它就能茁壮成长，给人收获。蚕豆和麦子同时种，春季开花，孟夏结果，仲夏成熟。蚕豆的花瓣是粉色的，中间有黑色的花蕊，就像一只只蝴蝶在绿叶间翩翩起舞。因为蚕豆花期比较长，故农民常说：“豌豆开花有巴成，蚕豆开花哄煞人。”等到蚕豆花谢了，蚕豆荚就长出来了。到了立夏前后，青蚕豆就成了一道美味可口的农家美食。

蚕豆是一种四季皆宜的食品，吃法有多种。一是炒青蚕豆。立夏前后，是清蚕豆上市的季节。奶奶从自留地上揎回一小篮子豆荚。我经常帮她剥，用指甲一掐，双手一剥，几粒青碧如玉的蚕豆籽儿带着“脐带”从白色的丝绒中掉下来。还有一种剥法更快，就是把蚕豆荚夹在食指与拇指、中指之间，食指在前，拇指、中指在后，拇指往前顶，食指往后勾，蚕豆籽儿就出来了。奶奶把蚕豆洗净，放入油锅翻炒，然后加入蒜苗和细盐，放入适量冷水，煮开了再焖一会，蚕豆就可以食用了。我急忙夹起几粒滚烫的蚕豆送入口中，烫得我连忙张口吸凉气，让蚕豆在口中翻动，接着用牙齿咬开娇嫩的豆皮，清香微甜的豆瓣便依偎在口中，给人以满满的初夏味道。有时，我还用针穿棉线，把熟蚕豆串在棉线上，做成蚕豆项链，挂在脖子上，一会儿吃一粒，很是好玩。蚕豆也可以放入腌制的咸菜一起炒，也很下饭。清代美食家袁枚曾在《随园食单》中说：“新蚕豆之嫩者，以腌芥菜炒之甚妙，随采随食，方佳。”

青蚕豆还可以剥去内皮和蒜苗或腌菜一起炒，或烧韭菜豆瓣儿汤，或用蚕豆瓣包粽子，也能让人大快朵颐。

第二种吃法是炒干蚕豆或者煮烂蚕豆。这是夏、秋、冬、春季我们家通常的吃法。奶奶把干蚕豆放入铁锅翻烧，等蚕豆的外壳有了焦斑，听不到炸的响声，蚕豆就熟了。熄火后，再用铲子翻炒几遍，然后舀进碗中，业余时可以随拿随吃，这是磨牙齿的好方法。还可以用酱油拌干蚕豆后就粥。干蚕豆爷爷奶奶吃不动。炒干蚕豆时，通常在锅中留一半，倒入冷水，锅里水就沸腾了，水汽直往上冒，盖上锅盖，大火烧开，再小火烧一会儿，焖上10—20分钟，蚕豆就煮烂了，装进盘子里，放些新蒜泥，撒上细盐或倒入一点酱油，就成了一道美味的下饭菜。如今，这农家菜都登山了高档酒店的餐桌，成了一道美食。

第三种吃法是烧豆瓣汤。剥豆瓣有两种方法。一是干剥法。找一块小砖头，把菜刀刀口朝上依在砖块上，用一只脚顶住刀身，左手捏蚕豆，有黑斑的一头朝下，竖放在刀口上，右手用小斧头轻轻一敲，蚕豆就一分为二了，再剥去壳儿，豆瓣就成了。二是水泡法。上一天晚上把干蚕豆泡在水里，第二天早上蚕豆胀得鼓鼓的，把豆皮剥去，就有了豆瓣儿。豆瓣沥水后放进油锅，翻炒后加入调料、放水，水开后再放进韭菜段儿或雪菜，烧开即可。如果加入螺蛳肉，就更加鲜美无比了。

第四种吃法是五香蚕豆。奶奶把干蚕豆放水里浸泡一天一夜，捞出洗净，倒入锅中，放入八角，以及生姜、葱果儿等香料，酱油少许，加入足量水，大火烧开，再小火煮上十几分钟，再焖一会，五香蚕豆就会香味扑鼻了。

蚕豆不仅是一道时令美食，而且是我们儿时玩游戏的工具。我们玩的游戏是碰蚕豆。放学后挑猪草时，我们抓上一把蚕豆放在口袋中，休息时就玩碰蚕豆。先是每人手抓几粒蚕豆比多少，手中蚕豆多的人先玩。玩者将几个人的蚕豆一起抓在手中，在地面上撒开，然后用小拇指在两粒蚕豆之间划一条线，用食指顶着拇指，或拇指顶着食指，轻轻一弹，用一边的蚕豆去碰另一粒蚕豆。如果两豆相碰，两粒蚕豆就收入手中。如果划线时碰到蚕豆或蚕豆碰不到蚕豆，就由出蚕豆次数多的人玩。依次循环，直到蚕豆全部各归其主为止。接着可以再玩第二把、第三把。

蚕豆是普通的农家食物，但蚕豆给我留下的记忆却是终生难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