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太和

汤罐是旧式土灶上利用灶火支道过火的铸铁罐儿。对于我们这些年近60岁的乡下人来说，大多喝过汤罐水。就是现在某些成功人士，小时候也喝过不少汤罐水。

小时候，我家里穷，一家6口人就一只竹箩壳的茶瓶。就是这只竹篾的茶瓶平时也很少用。我记得，除了正月里来人要泡炒米茶带点开水外，其他一年四季茶瓶基本上是个闲物。夏天要喝水，拿个水瓢直接到水缸里舀，在学校里要喝水，就直接到学校附近的河边上、渠边上，用两只小手捧水喝。秋、冬、春三季要喝水，拿个汤罐瓢（一种带柄的小葫芦制作的舀水瓢）就到汤罐里舀。

旧时，哪个人家的灶面上没有一只汤罐？汤罐就安在两铁锅之间靠里的地方。汤罐上方就是连接锅堂口与室外烟囱的通道。汤罐，上面是圆桶形，下面是圆锥形，汤罐上面有一个木制的汤罐盖。喝水的时候，汤罐盖一揭，拿个汤罐瓢一舀就好了。

汤罐水，真好喝，40度左右的温度，不冷不热。

汤罐水，除供人们饮用外，早上洗脸，晚上洗脚也靠它。

小时候，乡下的伢儿没有什么零食吃的，肚子饿了，夏天吃个水瓜、细香瓜；秋天吃个生山芋，吃点生花生、野菱；冬天吃个胡萝卜。就蛮好的了！那胡萝卜，洗都不要洗，用小锹将外面的泥一刮就好了，或者用围在身上的粗布围裙擦一下（这已算很干净的了，一般的人还舍不得用围裙擦，有的就用小草把擦一下）。春天日长，孩子们放学后，肚子早就饿了。不过，我们那一带的人家还算好，大户小家，每家都晒一点馒头干。那馒头干有的人家是留着等到清明、立夏吃的。我家的馒头干锁在米柜里（三节头的木柜，名曰米柜，我却从来没有看到里边放过什么大米，只是放点杂粮而已）。米柜上锁的是老式的铜锁，那锁假得没根，我用一根小铅丝扳成弯儿，往里边一捣，锁就开下来了。于是，我就像老鼠一样，每天放学回来，把里边的馒头干消耗一番。馒头干是干货，吃多了，嘴里干，就舀汤罐水喝。

有一年清明节，我们学校安排到如皋雪岸乡刘亮村刘亮烈士墓扫墓。扫墓的地点离我们家大约10多华里，早上去，下午回来，中午饿着肚子，其中有不少的同学带了点馒头干止止饿，我也同样如此。记得那天比较热，再加上又吃了馒头干，嘴里特别干。我们将棉袄夹在腰眼里，一歪一歪地跑到家。跑到家，首先就拿起汤罐瓢舀汤罐水喝，那天，我喝了几瓢水已记不清了，只知道，汤罐水全被我喝光了。

现在乡下土灶已不多了，即使有，土灶旁老式的汤罐也没有了（市场上就没有汤罐出售）。有的老者对汤罐还有一点感情，就用一只小钢精锅代替。不过，那钢精锅是平底的，水很难舀得清，最后只能端起来倒到盆里。